第8章 不来则已的受挫(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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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亲手打灭一份执着和真情,二夫人也是于心不忍的。可是,梦醒时分终究要到来。</p>
“我没有否认你的真心,没有责怪你偷懒。我知道你愿意付出所有。”</p>
“她为什么不肯接受呢?”</p>
“这就又回到了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这颗真心,真的不求任何回报吗?”</p>
“不求!”祁北梗直了脑袋,想都不想张口就来。他觉得自己是个大义赴死的勇士。</p>
“真的吗?”就这个眼神、这个口气、这个措辞,二夫人看得不能再明白。</p>
“真的!”他一甩头,鼻孔出着粗气,露怯是无法掩藏的,于是颇有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意思。</p>
“真的无所求的话,那你何必非要她知道或者看到呢?”她轻声道,“你已经做了,很努力做了,不久应该知足了吗?”</p>
“夫人,我……”</p>
“你想看到她幸福,对吗?那你可愿意在一个比较远的距离,默默守护她一辈子?”她补上一句。</p>
“什么意思?”</p>
“不跟她说话,不让她知道你的存在,不告诉她或者任何人你的心迹,把你这份感情,永远藏在心底。”二夫人是咬着牙说出这些的。空荡荡的心宛如怎么都填不满的黑洞。</p>
“我不要!”祁北喊得撕心裂肺。可他还是明白了二夫人的眼神,整个人呆愣愣的。</p>
终于捅破了自欺欺人糊上去的一层纸,二夫人这口气舒畅了一半。看着祁北面色如灰,她不由暗暗自责,是不是做的太残忍。</p>
人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幻想里。</p>
对,就是哥哥的这句话。</p>
为什么总有人不懂呢!</p>
她咬了咬牙关,该说得还是得说,这对他,对百灵夫人,对自己,对死去的人,对很多还活着的人,都是善事。</p>
“如果她的幸福,就是在君安城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不愁吃穿,不受外人打扰,你愿意成全她吗?”</p>
祁北低着头,语塞。</p>
“你刚刚说,真心不求回报。”二夫人一再提醒。</p>
祁北嘴巴一瘪,哭道:“她的幸福,不可以是我给的吗?为什么她的幸福里不能有我呢?”</p>
“那就说明,你的确有所求喽。”</p>
祁北把半张脸埋在胳膊里,还继续狡辩呢:“我没所求。我愿意单方面付出。我就想看到她过得很好。”一句话比一句话声音低。</p>
二夫人用扇子拍拍他后背:“好啊,我也希望看到你给她幸福和开心快乐。你现在做得到吗?”</p>
抬起另外半张脸,充满泪水的眼睛里蒙着很重的自我怀疑和否认的阴影,祁北只觉得自己就跟脚边泥土里渺小的蚂蚁没什么区别:“我——”</p>
他丧气:“做不到。我比不过她如雷贯耳的丈夫。”</p>
啊,终于说开了了。二夫人站起身。虽然交涉过程极为疲惫,点石成金的不是随时随地轻易发生的,看着祁北一点一点暗淡下去的眼神,她便知道这少年被爱情冲昏的头脑在一点点清醒。这种感觉又是如释重负,又是深深自责。</p>
“那我能怎么办呢?夫人,您给我指条明路吧。”</p>
“有很多话,你不说出来,就是在心里喜欢她,便不会有人去追究。”她一字一字,说给祁北听,说给自己听,或许也在说给其他人听,“给你自己足够的时间,也给她一些时间。时机不到,强求不来。何不自己赶紧成长起来?至少在她面前,不至于总是垂头耷耳。”</p>
“成长起来?”祁北眼睛一眨,重燃微弱的小火苗,“那就是说,我还,有机会?”</p>
“有没有本事创造些机会,就看你自己了。”二夫人绰绰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处,石桌上和地面上的不仅仅是瓜子壳,还是一地的落寞。</p>
架子上的衰老鸟儿刚刚啄完最后一点包子渣。祁北盯着它看,鸟儿回盯着他,半响,前者吐出一口气:“你说,我还有机会吗?”</p>
对旁人爱答不理的鸟儿,似乎听懂了?居然应声歪了歪脑袋叫了声。</p>
“我听不懂你说了什么。有机会还是没有啊?”</p>
在祁北没有注意的时候,一条棕红色的小小蜈蚣扭动着身子,匍匐地面,一节节向前推进,悠悠来到坐在地上唉叹的人身边。百余只细小的腿弱弱地扒着温湿的土壤,一副无害的样子,暗中缓缓亮出了尖尖的小毒牙。</p>
“我该怎么办呢?真的要远远看着她跟……跟她丈夫……呜……”</p>
老骨头一把随便碰下好像要散架的鸟儿,突然朝着祁北的方向冲了过来,吓得他捂着脸连滚带爬:“给你吃的还凶我干什么?”</p>
哗啦啦一阵铁链的声音,扯着那鸟儿飞不起来,重重跌落在地上。</p>
幸好幸好,它爪子上锁着链子,飞不到身边,不然的话,刚才那猛虎下山之势,非得把手掌啄出一个窟窿。</p>
秃了毛的大鸟狼狈地一步步爬回架子上,还不忘回头盯了祁北几眼。</p>
祁北蔫蔫,心情悲悲,胆子怯怯,赶紧离开庭院。</p>
衰老的鸟儿重新合上翅膀,看似遮挡着闭目养神,从翅膀的缝隙中,一直盯着祁北的身影。</p>
这傻孩子根本没注意到小蜈蚣的靠近。那可是火离国深山老林里有名的毒物,名叫半炷香。</p>
庆幸的是,被鸟儿一吓唬,祁北慌乱之中,把那还没来得及亮出毒牙的小蜈蚣给踩扁了。他要是抬抬脚后跟,兴许还能看到踩爆了的小虫痕迹。</p>
--------</p>
大师兄看出祁北心思不在,怕他搭台瞎帮忙,干脆支开去挑马匹。祁北拉着脸,十分不想去挑那些面孔跟自己有得一拼的“同伴”。末了,二师兄跑来告诉他,有好心人赞助了一匹西域的良种马,这笔银子,可以省下了。</p>
然而,这就意味着,祁北眼下无事可做。飞鼎大戏不能上演,布台暂时不需要他。没有杂事分散注意力,难免胡思乱想。</p>
比如,他走在风临城里的街道上,放眼看去,目光所见的所有女子,只要穿了蓝色衣衫,他就神情恍惚,穿了白衣裙的,他就痛苦地心思荡漾,凡是背影稍微有那么一点像,步姿有那么一点儿摇曳,他就百抓挠心,难受要命。</p>
现在好了,就连街上的挂面,都会让他想起百灵夫人。</p>
挂面——?</p>
要亲手打灭一份执着和真情,二夫人也是于心不忍的。可是,梦醒时分终究要到来。</p>
“我没有否认你的真心,没有责怪你偷懒。我知道你愿意付出所有。”</p>
“她为什么不肯接受呢?”</p>
“这就又回到了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这颗真心,真的不求任何回报吗?”</p>
“不求!”祁北梗直了脑袋,想都不想张口就来。他觉得自己是个大义赴死的勇士。</p>
“真的吗?”就这个眼神、这个口气、这个措辞,二夫人看得不能再明白。</p>
“真的!”他一甩头,鼻孔出着粗气,露怯是无法掩藏的,于是颇有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意思。</p>
“真的无所求的话,那你何必非要她知道或者看到呢?”她轻声道,“你已经做了,很努力做了,不久应该知足了吗?”</p>
“夫人,我……”</p>
“你想看到她幸福,对吗?那你可愿意在一个比较远的距离,默默守护她一辈子?”她补上一句。</p>
“什么意思?”</p>
“不跟她说话,不让她知道你的存在,不告诉她或者任何人你的心迹,把你这份感情,永远藏在心底。”二夫人是咬着牙说出这些的。空荡荡的心宛如怎么都填不满的黑洞。</p>
“我不要!”祁北喊得撕心裂肺。可他还是明白了二夫人的眼神,整个人呆愣愣的。</p>
终于捅破了自欺欺人糊上去的一层纸,二夫人这口气舒畅了一半。看着祁北面色如灰,她不由暗暗自责,是不是做的太残忍。</p>
人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幻想里。</p>
对,就是哥哥的这句话。</p>
为什么总有人不懂呢!</p>
她咬了咬牙关,该说得还是得说,这对他,对百灵夫人,对自己,对死去的人,对很多还活着的人,都是善事。</p>
“如果她的幸福,就是在君安城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不愁吃穿,不受外人打扰,你愿意成全她吗?”</p>
祁北低着头,语塞。</p>
“你刚刚说,真心不求回报。”二夫人一再提醒。</p>
祁北嘴巴一瘪,哭道:“她的幸福,不可以是我给的吗?为什么她的幸福里不能有我呢?”</p>
“那就说明,你的确有所求喽。”</p>
祁北把半张脸埋在胳膊里,还继续狡辩呢:“我没所求。我愿意单方面付出。我就想看到她过得很好。”一句话比一句话声音低。</p>
二夫人用扇子拍拍他后背:“好啊,我也希望看到你给她幸福和开心快乐。你现在做得到吗?”</p>
抬起另外半张脸,充满泪水的眼睛里蒙着很重的自我怀疑和否认的阴影,祁北只觉得自己就跟脚边泥土里渺小的蚂蚁没什么区别:“我——”</p>
他丧气:“做不到。我比不过她如雷贯耳的丈夫。”</p>
啊,终于说开了了。二夫人站起身。虽然交涉过程极为疲惫,点石成金的不是随时随地轻易发生的,看着祁北一点一点暗淡下去的眼神,她便知道这少年被爱情冲昏的头脑在一点点清醒。这种感觉又是如释重负,又是深深自责。</p>
“那我能怎么办呢?夫人,您给我指条明路吧。”</p>
“有很多话,你不说出来,就是在心里喜欢她,便不会有人去追究。”她一字一字,说给祁北听,说给自己听,或许也在说给其他人听,“给你自己足够的时间,也给她一些时间。时机不到,强求不来。何不自己赶紧成长起来?至少在她面前,不至于总是垂头耷耳。”</p>
“成长起来?”祁北眼睛一眨,重燃微弱的小火苗,“那就是说,我还,有机会?”</p>
“有没有本事创造些机会,就看你自己了。”二夫人绰绰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处,石桌上和地面上的不仅仅是瓜子壳,还是一地的落寞。</p>
架子上的衰老鸟儿刚刚啄完最后一点包子渣。祁北盯着它看,鸟儿回盯着他,半响,前者吐出一口气:“你说,我还有机会吗?”</p>
对旁人爱答不理的鸟儿,似乎听懂了?居然应声歪了歪脑袋叫了声。</p>
“我听不懂你说了什么。有机会还是没有啊?”</p>
在祁北没有注意的时候,一条棕红色的小小蜈蚣扭动着身子,匍匐地面,一节节向前推进,悠悠来到坐在地上唉叹的人身边。百余只细小的腿弱弱地扒着温湿的土壤,一副无害的样子,暗中缓缓亮出了尖尖的小毒牙。</p>
“我该怎么办呢?真的要远远看着她跟……跟她丈夫……呜……”</p>
老骨头一把随便碰下好像要散架的鸟儿,突然朝着祁北的方向冲了过来,吓得他捂着脸连滚带爬:“给你吃的还凶我干什么?”</p>
哗啦啦一阵铁链的声音,扯着那鸟儿飞不起来,重重跌落在地上。</p>
幸好幸好,它爪子上锁着链子,飞不到身边,不然的话,刚才那猛虎下山之势,非得把手掌啄出一个窟窿。</p>
秃了毛的大鸟狼狈地一步步爬回架子上,还不忘回头盯了祁北几眼。</p>
祁北蔫蔫,心情悲悲,胆子怯怯,赶紧离开庭院。</p>
衰老的鸟儿重新合上翅膀,看似遮挡着闭目养神,从翅膀的缝隙中,一直盯着祁北的身影。</p>
这傻孩子根本没注意到小蜈蚣的靠近。那可是火离国深山老林里有名的毒物,名叫半炷香。</p>
庆幸的是,被鸟儿一吓唬,祁北慌乱之中,把那还没来得及亮出毒牙的小蜈蚣给踩扁了。他要是抬抬脚后跟,兴许还能看到踩爆了的小虫痕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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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看出祁北心思不在,怕他搭台瞎帮忙,干脆支开去挑马匹。祁北拉着脸,十分不想去挑那些面孔跟自己有得一拼的“同伴”。末了,二师兄跑来告诉他,有好心人赞助了一匹西域的良种马,这笔银子,可以省下了。</p>
然而,这就意味着,祁北眼下无事可做。飞鼎大戏不能上演,布台暂时不需要他。没有杂事分散注意力,难免胡思乱想。</p>
比如,他走在风临城里的街道上,放眼看去,目光所见的所有女子,只要穿了蓝色衣衫,他就神情恍惚,穿了白衣裙的,他就痛苦地心思荡漾,凡是背影稍微有那么一点像,步姿有那么一点儿摇曳,他就百抓挠心,难受要命。</p>
现在好了,就连街上的挂面,都会让他想起百灵夫人。</p>
挂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