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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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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不说话,仍是看着白当家,这位年轻的帝王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只有刚才被郝万青那般欺瞒,才怒火中烧。 </p>

    白当家心里明白,无论何时,欺君都是重罪。 </p>

    何况刚从,皇上在她面前毫不避讳的交代郝大人的去向,这就是对他的警告。 </p>

    白当家对那金鸮也不算全然未听过。 </p>

    再联系郝大人……白当家心中猜测这位姑娘与郝大人脱不开关系了。 </p>

    “那大夫姓陆,本是我的师弟,但因为我们在医道上理念不合,故……”白当家说到这时,无奈的摇摇头,“他常年浪迹民间、行走江湖,是位游医。” </p>

    皇上似对这位陆大夫并不太敢兴趣,他只接着问:“你可有把握压抑毒性?” </p>

    白当家一怔,皱起了眉头。 </p>

    这偏殿又陷入了沉默中。 </p>

    白当家这个样子,那就是做不到,这个结果也算是在皇上的意料之中,毕竟这壟毒要是都随便可解,那也就不是壟毒了。 </p>

    宛如隐身人的平川,这时突兀的开了口:“陛下。” </p>

    皇上那余光瞄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p>

    平川从腰封里摸了摸,掏出了一个很小的布包,他将这布包打开,递到了白当家面前。 </p>

    “这药丸是我在郝姑娘行囊中翻找到的,只留了一颗。”平川是冲着皇上解释,“她的行囊都丢在了黑砂堡。” </p>

    这句话就是在提醒皇上,如若不是那位凤大人掺乎这一脚,事情本不是这样发展。还顺便了提点了一旁的白当家,这姑娘的确姓郝。 </p>

    平川也顾不得皇上是否怪罪他了,他的目的,目前与帝王还是一致的……谁也不能拦了他。 </p>

    白当家接过布巾,这药丸很小,他便没有上手去捏,而且先小心翼翼的放在鼻尖处闻了闻。 </p>

    “这药丸在郝姑娘的瓷瓶里,我见她平日并未食用,便只拿了一颗,如今看来……”平川将视线转向回白当家。 </p>

    “白当家?”皇上开口问。 </p>

    “草民尽力一试。”白当家语气犹豫。 </p>

    “就在太医署试。”说完皇帝便起身走了,他今日已在这长安宫耽搁的太久了。 </p>

    不一会李公公便将白当家带走,德柱儿进来对平川说:“大人,皇上吩咐姑娘就休息在偏殿,小的去唤翠儿过来继续照顾姑娘。” </p>

    平川点了点头。 </p>

    此刻殿中又只剩下了他和皛梅,平川走到一旁的圆桌旁,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点水,只有一个杯底儿。 </p>

    他将手伸入衣襟,掏出了一个更小的布包,他动作很快,但明显带着几分小心。 </p>

    布包里还是那小药丸,有六七颗,平川拿起药丸用手指将其碾碎,洒入了茶杯中,让这些药末融在了茶水里。 </p>

    又急又块的搓碎四颗药丸,平川将剩下的药丸用布包好,塞回了衣襟中。 </p>

    他端起茶杯,坐在软榻上,一手撑住皛梅的后劲,将她抬起,靠在了自己身上。 </p>

    把人靠稳后,平川用手轻轻将皛梅的嘴掰开,将那茶杯里溶着药的水一点点给皛梅喂进嘴巴里。 </p>

    但此刻的皛梅明显很难吞咽,平川估摸着德柱儿回来的时间,又看了看茶杯中融入了药末的浑水,皱了皱眉,心想一点都不能浪费。 </p>

    平川将那水含入了自己口中。 </p>

    他可不信皇上的仁心,更不信那白当家能一夜就研究出药方。这口浑水可能就是这姑娘最后的续命丹药。 </p>

    平川弯下腰,皛梅那张苍白的脸孔渐渐在他眼中放大,他停顿了一瞬后,坚定了用自己的嘴唇碰上了她的,将药汁一点点喂了过去。 </p>

    *** </p>

    还是那片火海,皛梅发现自己仍旧躺在原地,她浑身经脉痛的厉害,她很想呜咽出声,可嗓子也像被火燎过一般。 </p>

    一旁,化身人形的师傅弯下腰身轻轻抱住了她。那白色的鹿角在火光的照应下,已经泛起了红色。 </p>

    皛梅看见师傅身后的衣角已经起了火,她十分着急,可现在半个字都说不出口,连眼睛都万分疼痛,一滴泪都躺不下来。 </p>

    师傅却像要安抚她般,轻轻的用微凉的唇亲了亲她的嘴角。 </p>

    皛梅在这荒诞的梦境中,只觉心脏剧痛。 </p>

    *** </p>

    等德柱儿和翠儿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位季大人正扶着郝姑娘给她喂水,那半茶杯的水都洒在了人的下巴上。 </p>

    “大人,我来吧我来吧。”翠儿忙上前帮忙。 </p>

    那茶杯里的水还是茶壶里的淡茶。 </p>

    “大人,还是给姑娘喝白水吧。我去做。”翠儿接过平川手中的茶杯放回了桌上,又拿起了茶壶去换水。 </p>

    德柱儿在一旁看着并未开口。 </p>

    平川也不多话,轻轻将皛梅放回枕头上,将她的被子压好,伸手缕了一下皛梅后脑被她弄乱的头发。 </p>

    想了想,平川又将那发髻拆开,给她在一侧扎了个松散的绳子。 </p>

    壟毒,在金鸮的档案中,为大楚皇室第一毒,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 </p>

    这毒沁入血脉,十八天后体内炙热而爆裂,浑身受烈火烧灼之感、痛疼难忍,后致双目色泽混沌。 </p>

    而此般折磨要在毒发的七七四十九天后才会令人呕血而亡。 </p>

    不可谓不狠毒。 </p>

    如此凶狠的壟毒,本就只掌握在帝王手中,当今圣上的养母颐贵妃传言就是死于此毒…… </p>

    平川半低着头看着皛梅,知她现在必是在忍受着灼烧般的疼痛,也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毒发了…… </p>

    如果那个药丸确实是抑制毒性的,那这女孩很有可能自小就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这也就说得通郝大人为何无法将女儿带入京城了。 </p>

    本不就是亲生的,又是帝王想要抹杀之人……平川只觉这位郝大人还真是善良到天真,又胆大包天到令人称奇。 </p>

    要不是皇上考虑如今朝堂之势……确实不能少了这位郝大人。想必过不了今夜,这位郝大人就要被挫骨扬灰了吧。 </p>

    平川的手不自觉的又摸上了皛梅的发梢,他想起在凤城,他半是玩笑,半是嘲讽的那句话:同是天涯沦落人…… </p>

    是代你受罪,可你怎么也没好过到哪里去呢? </p>

    如果你醒了,发现你的父亲因你被皇上斩杀,你又会如何觉得? </p>

    “大人。”翠儿轻声的喊了声这位坐在软榻边,神色可怖的季大人,“我来给姑娘喂点水。” </p>

    平川站起身,仍是嘱咐了一句:“翠儿,别忘了给姑娘擦唇脂。” </p>

    “是的,大人。”翠儿忙点头称是。 </p>

    说完平川便往殿外走去,路过德柱儿身边时,平川从腰封里掏出了一张叠了好几折的银票塞进了德柱儿手中。 </p>

    这是长安宫,德柱儿自不能像在之前的偏院那般说话,他来不及推拒,就见这位季大人已是走出了殿外。 </p>

    德柱儿摇了摇头,还是将银票揣了起来。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