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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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晏晏吃饭时是没有声音的。每当她吃净一碗，玉蝶便会及时更换一碗新的，换下来的空碗叠在一处，发出极轻的瓷器相触的声响。因为屋子里很静，那声响便格外的清晰。</p>
三个人，六只眼睛，直勾勾的瞧着云晏晏吃饭。屋子里还有两名云家女侍，亦是瞧瞧的偷眼望来。</p>
云慎从一开始的面带笑容到微微错愕，再到微微忧心，最后微微呆滞。直到云晏晏放下筷子，从玉蝶手中接过水盏来漱了口。云慎方才干巴巴的出声道：“吃、吃饱了？”</p>
云晏晏道：“吃饱了。”</p>
“哦，好、好。”云慎几番张口，白日里酝酿的许多想同女儿说的话，此时都想不起来了，最后只挤出一句，“好吃吗？”</p>
好吃那当然是不好吃了，但云晏晏是个尊重食物的人，但凡能填饱肚子的正常食物在她这里都叫做好吃的。于是，她回答说：“好吃。”</p>
“哦，那......那吃饱了就早些休息，这些日子一直在赶路，想必是累了。”云慎觉得他还是需要静一静，还是需要再理一理思绪。</p>
韩月娘正端着一瓯茶喝着压惊，闻言赶忙道：“我把她们姊妹两个安排在一处住了。想着让她们多亲近亲近，弥补这些年的缺失。”</p>
云慎端起茶瓯来，道：“你一向心细妥帖。如此安排很好。”顿了顿，他又向云晏晏问道：“晏晏觉得可好？”</p>
跟白莲妹妹一起住？小说里的云怜娘和云惜娘自小是住在同一个房间的，云惜娘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令云怜娘吃足了暗亏。云怜娘忍了云惜娘一切的无理要求，几乎活成了云惜娘的女侍。</p>
云晏晏看向云惜娘，见她正用一种怯怯的眼神偷瞧着自己。那姿态楚楚可怜的，好似一只随时都会受惊的小兔子。云惜娘见云晏晏看过来，身体神奇的一颤，而后用一种寻求庇护般的眼神看向云慎。</p>
可惜啊，云慎此刻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小女儿。他的目光从大女儿的面上溜号到大女儿身前的一摞碗碟上——这不止十二只碗罢？</p>
云慎没看见云惜娘投过来的眼神，云晏晏可是看的清清楚楚。</p>
啧，至于吗。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在看着她，又不是豺狼虎豹在看着她，至于吓成这怂样子？</p>
胆子小就得练啊。云晏晏决定好好的帮云惜娘练一练胆子。</p>
“好啊，当然好了。”</p>
云慎从那摞高高的碗碟上回神，恍惚想起自己刚刚的问题，道：“好、好，你觉得好便好。”</p>
好什么好！</p>
云惜娘恼烦的很。她不明白阿娘为什么要把云晏晏搁在她的院子里，还让她们睡同一间房、同一张床。明明家里有一座荒院的，收拾出来不耗多少。阿娘原说会想办法尽快将云晏晏嫁出去，她只需稍稍将就些时日便好。可如今遇了国丧，怎么也要等上一年，云晏晏才会嫁人。一年的时间，她要怎么将就。</p>
阿娘要作贤良，干嘛搭上她受罪。</p>
这边厢云惜娘满心不痛快，那边厢云晏晏语气欢快的道：“惜娘，咱们的院子在哪边。天色不早，不如咱们这就安排人手去搬行李，早些搬完也不耽搁安寝。”</p>
正垂首想对策的云惜娘闻言，微握着的手走了力道，险些拗断了指甲。</p>
谁跟她咱们！她的院子怎么就成了“咱们”了。才见面多大一会儿啊，就这般的不见外，真当这里是她家了不成！还早些搬完不耽搁安寝，吃饱了就想着睡吗，这到底是是个什么人！</p>
她才不想跟这样的人待在一处。</p>
云惜娘不出声，云晏晏也不在意，又转了目标向云惜娘身后的女侍道：“你是惜娘的女侍吧，你叫什么名字？”</p>
那女侍没想到云晏晏会忽然点到自己，她下意识的向云惜娘望去。而此时云惜娘正向韩月娘投去眼神，并没有接收到女侍的请示，自然也没能给出回应。</p>
约莫安静了两个呼吸的时间，云晏晏便夸张了满脸的惊诧，“你......不会说话？”</p>
云慎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瞧着那女侍微微蹙眉。</p>
搁在平时，韩月娘定会好好的记那小女侍一笔。此刻她的心思全在云晏晏身上，哪里还顾得上收拾小女侍。</p>
韩月娘仍搞不清楚云晏晏究竟是个什么脾性。如方才的状况，两个呼吸的时间正处于怠慢与不怠慢的模棱两可间。若说云晏晏是个好拿捏的脾性，她方才便不会出声。若她是个不好拿捏的脾性，便是不生气也该质问几句才对。但她却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p>
韩月娘定了定神，仍维持着笑意温婉，“她叫念秋，惯是个胆子小的。穷乡僻壤里买来的丫头，自比不上显贵门户里出来的，小娘子万勿怪罪她。她是个苦命的孩子。”</p>
云慎不知想到了什么，着意瞧了念秋几眼，又看了看玉蝶和玉露。这三个人当真是没得比的。莫说念秋那瑟缩的模样不堪与之相比，便是云惜娘竟也输了几分气度去。</p>
大女儿其实过得很好。便是没有自己在旁，她也过的很好，比寻常人家小娘子不知好了多少去。反到是小女儿，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儿，跟着自己从岭南到辽东，着实的受了委屈。</p>
云慎心中想什么，云晏晏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留意到韩月娘的话。</p>
第几次了，绿茶后妈话里话外的提什么高门显贵。</p>
韩月娘是个什么意思，有什么目的，云晏晏一概懒得去琢磨。管绿茶后妈是个什么意思，反正现在得按她的意思办。</p>
“胆子小有什么好怪的。”云晏晏转回头，对念秋道：“听徐伯伯说，辽东遍地都是山鸡、野兔，以后我带着惜娘去打山鸡、猎兔子，你也跟着一起。跑上几趟，胆子就练大了。”</p>
云惜娘闻言，连连的摆手道：“不、不、不要。”她微微的向念秋身后躲了躲，那姿态，仿佛云晏晏是什么豺狼虎豹一般，“小兔好可怜的，大、大姐姐，你、你可以不以，可不可以不要伤害......它们。”</p>
云慎道：“晏晏，你妹妹自小心善，见不得杀生。你要打猎，改日阿爹陪你。”</p>
“好啊。”云晏晏起身来，又道：“父亲明日要上衙，母亲也有一大家子的事务操劳，我与惜娘就不扰两位大人休息了。”说着话，云晏晏已走到云惜娘面前，不给云惜娘任何的反应时间，一把挎住云惜娘的臂弯，“惜娘咱们回去吧。”</p>
云惜娘那个气。</p>
她正待做出受惊的模样，云晏晏又向韩月娘开了口，“搬运行李的事，我与惜娘自己来便好，母亲操劳了一日，应好生歇息。”</p>
“好好好。”云慎笑呵呵的道：“你们姊妹两个自去罢。”</p>
云慎一脸的乐见，云惜娘倒不好在此刻发作了，不然便是她不是了。只好先忍着，慢慢再找机会。</p>
然而刺激并没有就此止步。云晏晏一面挽着她向外走，一面说，“对了，我这两个女侍惯来的体弱，让她们搬东西不知道要搬到什么时候去。好妹妹，借你的念秋用用，半个时辰就好。这半个时辰，就让姐姐来照顾你。”</p>
云晏晏吃饭时是没有声音的。每当她吃净一碗，玉蝶便会及时更换一碗新的，换下来的空碗叠在一处，发出极轻的瓷器相触的声响。因为屋子里很静，那声响便格外的清晰。</p>
三个人，六只眼睛，直勾勾的瞧着云晏晏吃饭。屋子里还有两名云家女侍，亦是瞧瞧的偷眼望来。</p>
云慎从一开始的面带笑容到微微错愕，再到微微忧心，最后微微呆滞。直到云晏晏放下筷子，从玉蝶手中接过水盏来漱了口。云慎方才干巴巴的出声道：“吃、吃饱了？”</p>
云晏晏道：“吃饱了。”</p>
“哦，好、好。”云慎几番张口，白日里酝酿的许多想同女儿说的话，此时都想不起来了，最后只挤出一句，“好吃吗？”</p>
好吃那当然是不好吃了，但云晏晏是个尊重食物的人，但凡能填饱肚子的正常食物在她这里都叫做好吃的。于是，她回答说：“好吃。”</p>
“哦，那......那吃饱了就早些休息，这些日子一直在赶路，想必是累了。”云慎觉得他还是需要静一静，还是需要再理一理思绪。</p>
韩月娘正端着一瓯茶喝着压惊，闻言赶忙道：“我把她们姊妹两个安排在一处住了。想着让她们多亲近亲近，弥补这些年的缺失。”</p>
云慎端起茶瓯来，道：“你一向心细妥帖。如此安排很好。”顿了顿，他又向云晏晏问道：“晏晏觉得可好？”</p>
跟白莲妹妹一起住？小说里的云怜娘和云惜娘自小是住在同一个房间的，云惜娘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令云怜娘吃足了暗亏。云怜娘忍了云惜娘一切的无理要求，几乎活成了云惜娘的女侍。</p>
云晏晏看向云惜娘，见她正用一种怯怯的眼神偷瞧着自己。那姿态楚楚可怜的，好似一只随时都会受惊的小兔子。云惜娘见云晏晏看过来，身体神奇的一颤，而后用一种寻求庇护般的眼神看向云慎。</p>
可惜啊，云慎此刻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小女儿。他的目光从大女儿的面上溜号到大女儿身前的一摞碗碟上——这不止十二只碗罢？</p>
云慎没看见云惜娘投过来的眼神，云晏晏可是看的清清楚楚。</p>
啧，至于吗。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在看着她，又不是豺狼虎豹在看着她，至于吓成这怂样子？</p>
胆子小就得练啊。云晏晏决定好好的帮云惜娘练一练胆子。</p>
“好啊，当然好了。”</p>
云慎从那摞高高的碗碟上回神，恍惚想起自己刚刚的问题，道：“好、好，你觉得好便好。”</p>
好什么好！</p>
云惜娘恼烦的很。她不明白阿娘为什么要把云晏晏搁在她的院子里，还让她们睡同一间房、同一张床。明明家里有一座荒院的，收拾出来不耗多少。阿娘原说会想办法尽快将云晏晏嫁出去，她只需稍稍将就些时日便好。可如今遇了国丧，怎么也要等上一年，云晏晏才会嫁人。一年的时间，她要怎么将就。</p>
阿娘要作贤良，干嘛搭上她受罪。</p>
这边厢云惜娘满心不痛快，那边厢云晏晏语气欢快的道：“惜娘，咱们的院子在哪边。天色不早，不如咱们这就安排人手去搬行李，早些搬完也不耽搁安寝。”</p>
正垂首想对策的云惜娘闻言，微握着的手走了力道，险些拗断了指甲。</p>
谁跟她咱们！她的院子怎么就成了“咱们”了。才见面多大一会儿啊，就这般的不见外，真当这里是她家了不成！还早些搬完不耽搁安寝，吃饱了就想着睡吗，这到底是是个什么人！</p>
她才不想跟这样的人待在一处。</p>
云惜娘不出声，云晏晏也不在意，又转了目标向云惜娘身后的女侍道：“你是惜娘的女侍吧，你叫什么名字？”</p>
那女侍没想到云晏晏会忽然点到自己，她下意识的向云惜娘望去。而此时云惜娘正向韩月娘投去眼神，并没有接收到女侍的请示，自然也没能给出回应。</p>
约莫安静了两个呼吸的时间，云晏晏便夸张了满脸的惊诧，“你......不会说话？”</p>
云慎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瞧着那女侍微微蹙眉。</p>
搁在平时，韩月娘定会好好的记那小女侍一笔。此刻她的心思全在云晏晏身上，哪里还顾得上收拾小女侍。</p>
韩月娘仍搞不清楚云晏晏究竟是个什么脾性。如方才的状况，两个呼吸的时间正处于怠慢与不怠慢的模棱两可间。若说云晏晏是个好拿捏的脾性，她方才便不会出声。若她是个不好拿捏的脾性，便是不生气也该质问几句才对。但她却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p>
韩月娘定了定神，仍维持着笑意温婉，“她叫念秋，惯是个胆子小的。穷乡僻壤里买来的丫头，自比不上显贵门户里出来的，小娘子万勿怪罪她。她是个苦命的孩子。”</p>
云慎不知想到了什么，着意瞧了念秋几眼，又看了看玉蝶和玉露。这三个人当真是没得比的。莫说念秋那瑟缩的模样不堪与之相比，便是云惜娘竟也输了几分气度去。</p>
大女儿其实过得很好。便是没有自己在旁，她也过的很好，比寻常人家小娘子不知好了多少去。反到是小女儿，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儿，跟着自己从岭南到辽东，着实的受了委屈。</p>
云慎心中想什么，云晏晏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留意到韩月娘的话。</p>
第几次了，绿茶后妈话里话外的提什么高门显贵。</p>
韩月娘是个什么意思，有什么目的，云晏晏一概懒得去琢磨。管绿茶后妈是个什么意思，反正现在得按她的意思办。</p>
“胆子小有什么好怪的。”云晏晏转回头，对念秋道：“听徐伯伯说，辽东遍地都是山鸡、野兔，以后我带着惜娘去打山鸡、猎兔子，你也跟着一起。跑上几趟，胆子就练大了。”</p>
云惜娘闻言，连连的摆手道：“不、不、不要。”她微微的向念秋身后躲了躲，那姿态，仿佛云晏晏是什么豺狼虎豹一般，“小兔好可怜的，大、大姐姐，你、你可以不以，可不可以不要伤害......它们。”</p>
云慎道：“晏晏，你妹妹自小心善，见不得杀生。你要打猎，改日阿爹陪你。”</p>
“好啊。”云晏晏起身来，又道：“父亲明日要上衙，母亲也有一大家子的事务操劳，我与惜娘就不扰两位大人休息了。”说着话，云晏晏已走到云惜娘面前，不给云惜娘任何的反应时间，一把挎住云惜娘的臂弯，“惜娘咱们回去吧。”</p>
云惜娘那个气。</p>
她正待做出受惊的模样，云晏晏又向韩月娘开了口，“搬运行李的事，我与惜娘自己来便好，母亲操劳了一日，应好生歇息。”</p>
“好好好。”云慎笑呵呵的道：“你们姊妹两个自去罢。”</p>
云慎一脸的乐见，云惜娘倒不好在此刻发作了，不然便是她不是了。只好先忍着，慢慢再找机会。</p>
然而刺激并没有就此止步。云晏晏一面挽着她向外走，一面说，“对了，我这两个女侍惯来的体弱，让她们搬东西不知道要搬到什么时候去。好妹妹，借你的念秋用用，半个时辰就好。这半个时辰，就让姐姐来照顾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