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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闻笛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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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辆驴车拉着几人行于山路,从半山腰走到山谷。

    山雨很快就停下,太阳停留在云雾外,只留下淡黄光晕。

    空中还有些清晨余下的凉意,道路两边郁郁葱葱,墨绿与翠绿交织,风也轻柔。

    盛华月一时欣然,取下腰间竹笛,吹起了记忆中的曲调。

    神色放松,没有一点可能被他人识破身份的担忧,也无此行乃火中取栗的畏惧。

    竹笛音色清透,曲子意境悠远,与这幽幽山涧倒是相配。

    两辆驴车上的人从未听过如此佳音,都不禁侧耳聆听。

    吹至妙处,盛华月轻轻晃了晃长腿,有两分自得。

    忽然,不远处的林间传来一声大笑。

    “这笛吹得好听,谁在那边吹笛子?”

    树枝被大力拨开,叶子落下,其后走出两个青年男子,肤色较深,身材壮硕,却不高,没有蓄须,顶上无发,上面有古怪的青黑纹路。

    一个头顶纹路类似于羊,却有九尾四耳,背上长有一双大眼,瞪得溜圆。一个类似猕猴,白耳红眼,有着长尾,做疾驰状。

    皆穿着短打,手上拿着长长的弯刀,看起来极为锋锐。

    盛华月不认识来人,不想分神理会,于是换了口气,继续吹奏竹笛。

    坐在前一辆驴车的易孝来则坐不住了,亲自爬下驴车,朝两人拱了拱手,爽朗笑道,“原来是山族勇士,吹笛的正是小女。在下易孝来,这几年一直与贵寨做些布匹生意。”

    顶着九尾怪羊的青年男子撇了眼,见不是认识的人,敷衍回了声,继续向吹笛人走去。

    只见坐在车厢上那人拿着把竹笛,未带女子惯用的幂蓠,侧脸轮廓美好,黑发柔顺盘起,手指纤细,与竹笛青色相映,更显肤白。

    “竟是个美人。”虽然瘦了点,但风姿骨相,为他今世仅见。

    头顶九尾怪羊的青年男子眼睛直了,就想靠近。

    盛华月这曲还没吹完,不曾想这些人一点不懂欣赏音乐,喧哗吵闹不说,还试图打扰于她。

    悠然的心境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耐。

    她缓缓转过头,俯视看向那男子。

    羊纹男子终于见到正脸,美人冷面,气质高华,让他呼吸停止了一瞬,更加心痒,刚加快脚步,正准备再调笑两句,却忽然被山路上的石头绊了一跤。

    不知是何缘故,羊纹男子平时引以为傲的平衡此时悄然无踪,竟直直摔下,面孔朝地。

    他赶紧伸出双手,试图撑地以减缓冲击,反倒发出“咔咔”响声,头也止不住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下再弹起。

    这动作像极了大黎的顿首之礼。

    他头顶上的九尾羊背部那双大眼,正巧与上方的盛华月对视。

    大眼青黑,极为妖异。

    见状,他头顶猕猴的同伴愣了一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基訑(dàn),你这是仰慕山下美人?还要下跪求亲?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行。”

    这人一边笑,一边走近半趴在地上的基訑,特意半蹲下用空余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基訑不高兴地瞪他一眼。

    “鹊兴,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手折了,现在回山寨找翼图拿药。”基訑扭动身体,从地上爬起来,额头红肿,也不管什么吹笛美人了,就要离开。

    一旁的鹊兴也站起身,有点惊讶,“摔一跤就折了?不会吧,你身体出了问题?”

    “我身体好得很!只是折了,又不是断了。还能够打猎,祭祀没有问题。”基訑也不知为何背后平白生出些许冷汗,心中旖旎尽消,一心回山寨医治,艰难拿着弯刀,回嘴道。

    言谈间,两人就要离开,将其他人视若无睹,好像前来只是为了看眼吹笛者是谁。

    路边站着的易孝来无人理会,有点尴尬,见两位勇士没有怪罪于他,松了一口气。

    他本想上前关怀,却见头顶猕猴的鹊兴貌似无意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暴虐冷漠,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

    至于另一个山族勇士基訑,两条手臂的剧痛夺取他大半注意,不关注路边是否还有山下人试图找他搭话。

    等那两个山族人走远,估计听不见这边的声音,易孝来才缓过来,动了动腿,走到盛华月所坐驴车旁,脸色不好看,压低声音,“桃桃,为父往日实在太过溺爱你了,你竟险些惹了这祸事!”

    “平时你要什么,首饰珠宝,大额银票,为父哪次没给?”易孝来加重了语气,希望这位知府派来的人能接受到他的暗示。

    前一辆马车上,那位清秀小厮朝这边悄悄探出了头,眼中有些好奇。

    “但这次不同,他们是山族勇士,不是山下那些人。你若像往常一样娇纵,便会惹出天大的祸事,即使是为父竭尽所能,也不能保证解决啊!”

    “你暂且先忍忍,等我们下山后,不管你要什么,为父也给你寻来。”易孝来内心只愿这人这段时间别再自找麻烦了,等下山后再提条件也不迟。

    盛华月早已在基訑起身时偏过了头,她吹的笛曲渐入尾声。

    笛曲悦耳,此时却只有一位还在欣赏。

    易孝来见盛华月没有回他话,眉头紧锁,但还是站着不动,做足了“慈父”模样,直到这笛曲结束,才又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

    “桃桃知晓了。”盛华月放下竹笛,跳下车顶,她有点口渴,打算进车厢喝点水,吩咐坐立不安的车夫,“启程吧。”

    另一边的清秀小厮立即缩回脑袋,佯装什么都没有做。

    车夫小心看向易孝来,见易孝来无奈点头,背影萧瑟地走回前一辆驴车,这才一鞭子打驴身上,跟着前一辆驴车继续向山族发出邀请的山寨驶去,融入雾里。

    沙沙沙。

    笛声隐去,只余风声。

    一滴水珠与树叶缠绵许久,混着尘土,终于脱离,无声滴入松软的泥土。

    “啪哒。”

    一个浑身涂满绿色药汁的山族人从树上灵活跳下,踩过杂草,尾随其后。

    “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