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面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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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巨人自己生了毛病。”苏杭叹息道。
“锐远具体说说。”孙承宗道。
“那末将就直言了，如果熊大人依然在任，军令严苛，将领不敢逃跑，我军步步为营，此时即使不消灭东虏，也会将他们的生存空间压缩到极致，慢慢地我大明不战即能胜，但袁应泰散漫军纪，又指挥无方，结果失了辽沈，但袁大人还是条汉子，至少自己敢于和东虏作战，接任的王化贞简直就是头猪，不但继续散漫军纪，令将领士卒全无敢战之心，而且自己怯懦畏敌，带头逃跑，失地不说，整个辽西的将领士卒一逃再逃，已经完全没了战心。
而这一切的根由，全在朝堂党争，不顾及国家利益，任用私人，东虏虽然力小，但十成十的力量打我们，我们虽然力大，但九成九的力量自己打自己，所以才战败，反过来看，东林党派袁应泰和王化贞担任辽东经略，不是在帮努尔哈赤吗？这二人简直就是努尔哈赤的战友，而他们起到的作用，比几万鞑子精锐骑兵都大。”
当着大明朝堂阁臣，苏杭斥责的痛快，但这些事情，孙承宗又何尝不知？东林党在熊廷弼与袁应泰王化贞的任用上，犯了大错，所以现在首辅叶向高对于辽东事务不再过问。
现在的辽东事务几乎完全由自己做主了，自己不但是阁臣还是帝师，那么之后那？
“为今之计，锐远可有何教我？”孙承宗完全是一副请教的语气。
“大人言重了，不敢。”苏杭给他倒酒。
“锐远，来辽南走了一趟，感触颇深，锐勇军能连战连捷，让人钦佩，老夫是真想听听你的见解。”
见老头说的诚恳，苏杭便道，“锐勇军去辽西，非是要占据什么地盘，而是辽西将领士卒接连逃跑，已经完全丧失了战心士气，几乎已不可用，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再调浙军川军，或者陕地秦军过来。”
孙承宗听了，微微摇头，“江南已无可战之兵，西南奢崇明叛乱自立，川军现在调不出来，秦军方面，要防备蒙古土默特部和哈拉慎部……锐远，难道辽西现在军将都不可用吗？”
“大人，倒不能一棍子打死，但恐惧是会传染的，浑河之战时，鞑子距离明军还有一里多地，可是总兵姜弼带头逃跑，他的部下纷纷溃逃，候世禄，李秉诚和朱万良等人跟着溃逃，东虏并没有杀死他们几个人，倒是明军骑兵踩踏步兵，死伤了很多。
这样的军队，逃了几次后，已经形成惯性，见到鞑子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逃，逃，还怎么作战？”
孙承宗想了想，问道，“锐远，听说锐勇军火器犀利，辽西将领皆向老夫讨要，如果给他们配备了燧发枪，怎么样？”
苏杭听了，忍不住笑，“大人，您别介意，当初王化贞向末将讨要过火枪，末将没给，后来王化贞还弹劾过末将，这些您都知道吧？”
孙承宗点头。
苏杭继续道，“当时王化贞是派毛文龙来的，末将说，如果东虏向西进犯，那个懦夫一定会逃跑的，所以，金州一粒粮食一支火枪都不会给他，给他就等于给鞑子，当时末将问毛文龙一个问题，辽西众将，有没有敢于和鞑子正面对战的？如果他们不敢和鞑子打仗，要枪何用？如果见到鞑子，把枪一丢就跑，我还不如直接把枪送给努尔哈赤了。
一定有人跟大人说，我专有火枪而不拿出来给兄弟部队用，是有私心，其实当初末将研究出这款燧发枪时，就跟熊大人说过，这种火枪是利器，要配给敢于和鞑子作战的部队，当时南军调过来，熊大人第一时间便给浙军川军配备了燧发枪，只是没有给辽镇将领配备，事实也证明，浙军川军能战到最后一人，而辽镇只是逃跑。
大人，首先一定是人，然后才是武器，那些人别说燧发枪，你就是给他们仙家法宝也没用，因为他们见到鞑子第一反应就是逃，扔掉一切妨碍他们逃跑的东西，不论刀枪还是盔甲，给他们配备燧发枪，就是资敌。”
孙承宗在见到锐勇军之前，只是觉得辽西军将士气低迷，到辽南见到锐勇军后，又听苏杭这么一说，简直觉得辽西军将实在不堪使用了。
刚才苏杭说的这一大番话，很多孙承宗自己也得知道，只是在苏杭这里验证一下。
“那依锐远之见，辽西应该怎么办哪？”
“杀了那些逃将，他们本身就是大地主，然后把土地分给士卒军户，士卒为了保卫自己田地家园，自然士气大涨，然后辽西和辽南辽东齐心协力，几年就能歼灭东虏。”
孙承宗苦笑，这事可不容易，然后问起了辽南分地的情况，苏杭只说那些卫所文武官员和东虏私通贸易，所以才被斩杀。
两人又谈了将领家丁的问题，边吃边聊，直到日暮时分，苏杭才离去。
翌日，孙承宗拜谒锐勇军英烈祠，还亲笔题字：国之干城
又参观了锐勇军训练，明天又去碧水河的锐勇军兵工厂参观，之后又走访了军户，学校，然后孙承宗又和分管民事的王雁伟，张继东，何凤舞，周瑜斌以及刀海分别会面，听取汇报。
在孙承宗离开金州前一天，他又分别会见了监军靳可喜，和都察院巡按御史施力衡，都聊了很长时间。
孙承宗离开金州当天，又和苏杭深入谈了一次，两人交换彼此意见后，苏杭的意见仍是解决将领家丁和土地问题，因为将领把家丁当做私产，不愿意为了国事而折损私人武装力量，这也是他们逃跑的原因之一。
但将家丁变营兵，或者分地，都直接触及将领核心利益，孙承宗觉得很难。
最后，苏杭道，“大人，如果辽西方面现状不动，就负责守城，由锐勇军负责进攻东虏。”
“锐远具体想怎么做？”孙承宗问道。
“大人，我们曾经推演过和鞑子作战，最后锐勇军会败在弹尽粮绝上，比如现在我军就可以进攻耀州海州，但是，打下来后那？如果我军守城，鞑子来了都不必攻城，四外挖壕将我军围住，到时候外无援兵，不用打就可以困死我们。”
“到时候辽西可以出兵救援。”孙承宗道。
“因为巨人自己生了毛病。”苏杭叹息道。
“锐远具体说说。”孙承宗道。
“那末将就直言了，如果熊大人依然在任，军令严苛，将领不敢逃跑，我军步步为营，此时即使不消灭东虏，也会将他们的生存空间压缩到极致，慢慢地我大明不战即能胜，但袁应泰散漫军纪，又指挥无方，结果失了辽沈，但袁大人还是条汉子，至少自己敢于和东虏作战，接任的王化贞简直就是头猪，不但继续散漫军纪，令将领士卒全无敢战之心，而且自己怯懦畏敌，带头逃跑，失地不说，整个辽西的将领士卒一逃再逃，已经完全没了战心。
而这一切的根由，全在朝堂党争，不顾及国家利益，任用私人，东虏虽然力小，但十成十的力量打我们，我们虽然力大，但九成九的力量自己打自己，所以才战败，反过来看，东林党派袁应泰和王化贞担任辽东经略，不是在帮努尔哈赤吗？这二人简直就是努尔哈赤的战友，而他们起到的作用，比几万鞑子精锐骑兵都大。”
当着大明朝堂阁臣，苏杭斥责的痛快，但这些事情，孙承宗又何尝不知？东林党在熊廷弼与袁应泰王化贞的任用上，犯了大错，所以现在首辅叶向高对于辽东事务不再过问。
现在的辽东事务几乎完全由自己做主了，自己不但是阁臣还是帝师，那么之后那？
“为今之计，锐远可有何教我？”孙承宗完全是一副请教的语气。
“大人言重了，不敢。”苏杭给他倒酒。
“锐远，来辽南走了一趟，感触颇深，锐勇军能连战连捷，让人钦佩，老夫是真想听听你的见解。”
见老头说的诚恳，苏杭便道，“锐勇军去辽西，非是要占据什么地盘，而是辽西将领士卒接连逃跑，已经完全丧失了战心士气，几乎已不可用，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再调浙军川军，或者陕地秦军过来。”
孙承宗听了，微微摇头，“江南已无可战之兵，西南奢崇明叛乱自立，川军现在调不出来，秦军方面，要防备蒙古土默特部和哈拉慎部……锐远，难道辽西现在军将都不可用吗？”
“大人，倒不能一棍子打死，但恐惧是会传染的，浑河之战时，鞑子距离明军还有一里多地，可是总兵姜弼带头逃跑，他的部下纷纷溃逃，候世禄，李秉诚和朱万良等人跟着溃逃，东虏并没有杀死他们几个人，倒是明军骑兵踩踏步兵，死伤了很多。
这样的军队，逃了几次后，已经形成惯性，见到鞑子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逃，逃，还怎么作战？”
孙承宗想了想，问道，“锐远，听说锐勇军火器犀利，辽西将领皆向老夫讨要，如果给他们配备了燧发枪，怎么样？”
苏杭听了，忍不住笑，“大人，您别介意，当初王化贞向末将讨要过火枪，末将没给，后来王化贞还弹劾过末将，这些您都知道吧？”
孙承宗点头。
苏杭继续道，“当时王化贞是派毛文龙来的，末将说，如果东虏向西进犯，那个懦夫一定会逃跑的，所以，金州一粒粮食一支火枪都不会给他，给他就等于给鞑子，当时末将问毛文龙一个问题，辽西众将，有没有敢于和鞑子正面对战的？如果他们不敢和鞑子打仗，要枪何用？如果见到鞑子，把枪一丢就跑，我还不如直接把枪送给努尔哈赤了。
一定有人跟大人说，我专有火枪而不拿出来给兄弟部队用，是有私心，其实当初末将研究出这款燧发枪时，就跟熊大人说过，这种火枪是利器，要配给敢于和鞑子作战的部队，当时南军调过来，熊大人第一时间便给浙军川军配备了燧发枪，只是没有给辽镇将领配备，事实也证明，浙军川军能战到最后一人，而辽镇只是逃跑。
大人，首先一定是人，然后才是武器，那些人别说燧发枪，你就是给他们仙家法宝也没用，因为他们见到鞑子第一反应就是逃，扔掉一切妨碍他们逃跑的东西，不论刀枪还是盔甲，给他们配备燧发枪，就是资敌。”
孙承宗在见到锐勇军之前，只是觉得辽西军将士气低迷，到辽南见到锐勇军后，又听苏杭这么一说，简直觉得辽西军将实在不堪使用了。
刚才苏杭说的这一大番话，很多孙承宗自己也得知道，只是在苏杭这里验证一下。
“那依锐远之见，辽西应该怎么办哪？”
“杀了那些逃将，他们本身就是大地主，然后把土地分给士卒军户，士卒为了保卫自己田地家园，自然士气大涨，然后辽西和辽南辽东齐心协力，几年就能歼灭东虏。”
孙承宗苦笑，这事可不容易，然后问起了辽南分地的情况，苏杭只说那些卫所文武官员和东虏私通贸易，所以才被斩杀。
两人又谈了将领家丁的问题，边吃边聊，直到日暮时分，苏杭才离去。
翌日，孙承宗拜谒锐勇军英烈祠，还亲笔题字：国之干城
又参观了锐勇军训练，明天又去碧水河的锐勇军兵工厂参观，之后又走访了军户，学校，然后孙承宗又和分管民事的王雁伟，张继东，何凤舞，周瑜斌以及刀海分别会面，听取汇报。
在孙承宗离开金州前一天，他又分别会见了监军靳可喜，和都察院巡按御史施力衡，都聊了很长时间。
孙承宗离开金州当天，又和苏杭深入谈了一次，两人交换彼此意见后，苏杭的意见仍是解决将领家丁和土地问题，因为将领把家丁当做私产，不愿意为了国事而折损私人武装力量，这也是他们逃跑的原因之一。
但将家丁变营兵，或者分地，都直接触及将领核心利益，孙承宗觉得很难。
最后，苏杭道，“大人，如果辽西方面现状不动，就负责守城，由锐勇军负责进攻东虏。”
“锐远具体想怎么做？”孙承宗问道。
“大人，我们曾经推演过和鞑子作战，最后锐勇军会败在弹尽粮绝上，比如现在我军就可以进攻耀州海州，但是，打下来后那？如果我军守城，鞑子来了都不必攻城，四外挖壕将我军围住，到时候外无援兵，不用打就可以困死我们。”
“到时候辽西可以出兵救援。”孙承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