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什么是你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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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就挣三万多，别说学费了，就连日常的开销都足够了。</p>
也难怪贺琦年会陷进去，金钱的吸引力就连他这个成年人都难以招架。</p>
“那你还打算继续做下去？”盛星河问。</p>
“辞职了，你也看到那胖子有多烦人了。”贺琦年说。</p>
“的确……”不仅烦人还有点恶心。</p>
“那他说的钱是怎么回事，他欠你钱了？”盛星河又问。</p>
贺琦年想到这里，不由地叹了口气：“不是他欠我，是他朋友欠的。”</p>
大金链原名郑高俊，可惜人不如其名，完全往反方向长了。</p>
郑高俊的朋友就是gay吧的老板。</p>
郑高俊是个圈里赫赫有名的S，重口，爱搞调 教那一套，关于他一手调 教小奶狗的故事在gay吧传得铺天盖地。</p>
据说他玩过的男伴手牵手可以绕地球一圈，个性签名就是——这世上没有钱搞不定的事情。</p>
而贺琦年，就是那个例外。</p>
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郑高俊来到酒吧物色新的猎物。</p>
贺琦年出类拔萃的长相和身高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于是借着酒吧老板朋友的身份，命令主管把人往包厢里带，说是陪着打牌就能有钱拿。</p>
贺琦年虽然是第一次上gay吧打工，但也明白这里头的套路，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p>
众所周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贺琦年越是不搭理他，郑高俊就越是来劲，甚至包下场子让贺琦年休息，还扬言只要他乐意，能送给他好几个gay吧。</p>
郑高俊可谓是废寝忘食，掏心挖肺地讨好小狼崽，可贺琦年哪会吃这一套，直接辞职不干。</p>
大约是从朋友那要到了身份证号，郑高俊就整了生日惊喜这出戏，还让酒吧主管打电话联系贺琦年，说是上回盘点的那批酒的数量上有问题。</p>
之后的事情，盛星河就都看见了。</p>
郑高俊说的那些钱，就是贺琦年上个月的提成，加上底薪一共三万三，郑高俊让朋友压着先不发。</p>
二十岁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权利支配的无奈，烦躁得不行。</p>
“那之前的工资呢？”</p>
“郑高俊没出现之前的都发过了，不过那时候就实习期，没提成的，一晚上80块。”贺琦年说。</p>
合着巨款还没到手。</p>
太惨了。</p>
就冲这工资就知道铁定没出卖肉体。</p>
盛星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到这里会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p>
“你刚才说，搞卫生就给钱那事儿是真的吗？”贺琦年盯着他的后脑勺，“你有钱吗？”</p>
“……”</p>
这话说的，太伤人了。</p>
“我虽然没那胖子有钱，但起码吃喝不用愁，你空的时候可以过来给我打打零工，我会按小时计费给你零花钱的。”盛星河说。</p>
“一小时给多少啊？”贺琦年问。</p>
“你这小孩怎么就钻钱眼里了？”盛星河叹了口气说，“看我心情吧，1块到5块不等。”</p>
“……你也太抠了吧！”</p>
盛星河一挑眉，“那我送你回去和那胖子聊聊天？”</p>
贺琦年赶紧抱住他，“别！”</p>
“撒手！”</p>
贺琦年嘿嘿一笑，抱得更紧了。</p>
两人七拐八绕地开了半天，感觉距离市中心越来越远，前方的路也越来越窄，像是到了郊区的某个小镇。</p>
贺琦年指挥到一半忽然“欸”了一声，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你慢点开。”</p>
盛星河放慢车速，“又怎么了？”</p>
“好像不太对，”贺琦年抓抓脑袋，“我记得这边明明应该有条桥可以过去的。”</p>
前方是一条十来米宽的河道，河面上漂浮着绿油油的水藻，河水浑浊，散发出一股怪异的味道，旁边就是工业园区，源源不断的污水正往河道里灌。</p>
难怪水质很差。</p>
“不太对就开导航啊。”盛星河一个头两个大，学着某人的调调，晃了晃脑袋，“用不着导航，这片我都熟悉……”</p>
贺琦年被他的语气给气笑了。</p>
“马有失蹄，这片我的确来过，大器家就在这附近，上回他开车带我的，这儿就是有条桥的！”</p>
贺琦年指着河道说。</p>
“你别解释了，赶紧开导航！”盛星河怒道。</p>
贺琦年“噢”了一声，搜索公寓定位。</p>
甜美的女声从手机里钻出来。</p>
“现在为您规划导航——请沿当前路段直行300米，左拐——”</p>
贺琦年猛拍大腿：“看吧看吧！我就说这儿一定有条桥的！不然导航怎么让直行呢！”</p>
盛星河有些无语，“那桥呢！在线对我隐身了？”</p>
贺琦年仰着脑袋大笑，“你好幽默啊。”</p>
“还有没有别的路线啊？总不能往水里开吧！”盛星河扭头说。</p>
贺琦年研究了一会路线，指着前方，“那要不你再往前开一段，看看有没有能绕过去的路。”</p>
盛星河瞅了一眼电驴剩余电量，还剩百分之三十。</p>
贺琦年的身型也不瘦，两个大男人的体重加起来少说也得有300斤，撑死了还能开个四五公里，但学校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大约开了得有十来公里的路。</p>
太阳渐渐落山，他隐隐有种回不去的预感。</p>
“不能再绕了，你再看看最近路线。”盛星河说。</p>
“最近路线就是顺着河道开过去。”贺琦年认真道。</p>
“啊——”盛星河恨不得把这个智商不在线的扔水里去。</p>
后来还是绕了。</p>
盛星河发现他完全高估了这辆电瓶车的实力，到百分之二十之后，它的电量飞快流逝。</p>
一辆自行车超过了他们。</p>
后来是一辆三轮车超越他们。</p>
“欸，没电了。”他撞了撞身后的那位，“下去推。”</p>
贺琦年：“我不叫诶没电了。”</p>
盛星河运了口气：“贺琦年同学，下去推。”</p>
贺琦年：“语气过于勉强，在要求别人做什么事情之前难道不应该加‘麻烦’两个字吗？”</p>
盛星河再次运气：“贺琦年同学，麻烦你下去推一下。”</p>
贺琦年：“你就不能换个亲热点的称呼吗？”</p>
“……”盛星河酝酿了好一会，试探道，“弟弟？麻烦你下去退一下。”</p>
“我不要。”</p>
盛星河瞪圆了双眼瞅他。</p>
“帮你是情分又不是本分，我可以拒绝吧？”</p>
“你。去。死。吧。”盛星河一转身，抬手用力勒住他的脖颈向后一抬。</p>
贺琦年疼得龇牙咧嘴，拍着他的胳膊求饶：“脖子，脖子要断了！”</p>
淑女车的好处就是有踏板，盛星河跟踩自行车似的，蹬了两圈，某人则在后边吭哧吭哧地推。</p>
“用点力啊！——”</p>
贺琦年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我用力了啊！拜托你也使使劲好吧！你腿都没在动！”</p>
啊。</p>
被发现了。</p>
盛星河象征性地踩了两圈。</p>
幸运的是街边有一家电动车维修店，店面很破，只有一只老狗蹲坐在门口。</p>
墙上挂着一台老旧的快速充电设备。</p>
一块钱十分钟。</p>
这种时候就犹如在沙漠里看见了水源。</p>
尴尬的是盛星河出门没带零钱，这玩意儿显然不支持微信和支付宝付款。</p>
“你有零钱吗？”盛星河问。</p>
贺琦年拍拍空荡荡的裤兜，耸了耸肩，“这年头谁还带钱包啊。”</p>
盛星河感到头疼。</p>
“前边有饭馆，我们可以上饭馆兑点零钱。”贺琦年边走边说。</p>
也只能这样了。</p>
盛星河把车停在维修店门口，跟着贺琦年一路向前走。</p>
少年手长腿长，步伐很大，盛星河看人总是习惯性地观察他的双腿。</p>
跳高运动员的跟腱是最重要的部位，就像弹簧一样，跟腱越是细长有力，就越利于弹跳。</p>
贺琦年的跟腱就比一般人的长一些，踝骨微微凸起，小腿肌肉练得恰到好处。</p>
步伐轻盈矫健，这一看就是一双从来没受过伤的腿。</p>
说实在的，盛星河有些羡慕。</p>
如果现在再年轻个五岁，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p>
可惜青春一去不回头。</p>
贺琦年找的是一家北方饭馆，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p>
盛星河肚子叫了一路，闻见这味道就走不动道了，唾液疯狂分泌，可惜手机自动关机了。</p>
“你微信里有多少钱？先借我50，我回去转你。”盛星河说。</p>
贺琦年勾着嘴角笑笑，“可以是可以，不过，有什么好处吗？”</p>
“还你51。”盛星河说。</p>
贺琦年嗤笑一声，“我要你那一块钱干嘛？”</p>
“你别得寸进尺啊，多了没有，从这儿到家，最多一个小时，有利息给你就不错了。”盛星河白了他一眼。</p>
“我才不要你那点利息呢。”贺琦年挨过去问，“你是不是练过跆拳道？”</p>
“是柔道。”盛星河纠正道。</p>
“都差不多，你能不能教我几招？”贺琦年说，“你要是答应我，这顿饭就当是我请你的。”</p>
盛星河意外地挑了挑眉，“才50块钱就想买我的私教课？”</p>
贺琦年拧了拧眉，“那你说要多少？”</p>
盛星河估计他是想学着防身，想了想说：“你要能好好努力，在省运会上拿个冠军，一切都好说。”</p>
贺琦年的眉毛都扬了起来，“真的？只要我拿冠军你就教我练柔道？”</p>
“那当然。”</p>
贺琦年伸出小手指，“那拉勾。”</p>
盛星河嫌弃道：“你几岁啊？还拉勾，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用不着拉。”</p>
贺琦年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小指勾了两下，“就这么说定了，你一定要教我！”</p>
“是拿冠军之后。”盛星河补充道。</p>
“迟早的事情！你可以准备起来了！”贺琦年信心满满。</p>
恍惚间，盛星河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p>
无伤无病，精力充沛，满怀希望，总觉得自己只要努力努力，就一定能不断地超越极限。</p>
他的个性签名还是中二时期写下的——记录就是用来打破的。</p>
可现在他有点不确定了……</p>
他隐约能感觉到身体的各项机能在不断下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p>
2米30或许真的是他在这条路上的极限。</p>
“发什么呆？”贺琦年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鱼香肉丝盖饭吃吗？”</p>
“噢，都行。”盛星河点点头，“我不挑食。”</p>
“唔。”贺琦年望着墙上的菜单，“那我可就随便点了。”</p>
盛星河换了几枚硬币就去充电了，回来时，浇头都已经炒好了。</p>
贺琦年点了一大盘凉拌牛肉和牛杂外加六碗盖饭。</p>
服务生以为还有人没进来，给了六双筷子，贺琦年只要了两双，服务生惊讶地看着他们。</p>
“吃吧，要是不够一会我再点，闻着味道感觉应该还不错。”贺琦年把饭菜一一端上桌。</p>
“太多了，我吃两碗就够了。”盛星河搓了搓筷子说。</p>
“那不够了。”贺琦年说，“我要吃五碗。”</p>
“……”</p>
运动员的饭量普遍都大，这也就是为什么退役后会发胖的原因，胃口撑大了一时半会收不住。</p>
盛星河在国外训练期间胃口和贺琦年差不多，一顿少说也能吃下四五碗面条，但禁赛后训练强度就没有之前那么猛了，胃口明显下降。</p>
他需要保持住现在的体型，以便将来更快地进入比赛状态。</p>
两人刚一开动，贺琦年的手机就响了。</p>
未知号码。</p>
他锁屏挂断之后，电话又来了。</p>
“应该不是推销。”盛星河提醒道。</p>
贺琦年还是挂断了电话，“熟悉的人都会发微信给我。”</p>
“也是。”盛星河想了想又说，“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借了别人的电话呢？”</p>
电话第四次响起的时候，贺琦年调成了静音模式。</p>
“这荒郊野地的，有急事也帮不上忙。”</p>
“你是怕那胖子打过来的？”盛星河问。</p>
贺琦年笑笑没说话，盛星河就当他默认了。</p>
对面的人吭哧吭哧，狼吞虎咽，五碗盖饭很快下肚，吃完还不忘把一旁的汤底给喝完，边上的服务生看得一愣一愣，最后冲他竖起一根大拇指。</p>
盛星河忍不住问：“你平常饭量就这么大吗？”</p>
贺琦年一抹嘴，“比这个大，微信里没多少钱，我已经很克制了。”</p>
“……好吧。”</p>
这得是什么样的家庭条件才能养得起的娃啊！</p>
电瓶车还在充电，两大男人蹲在马路牙子上看风景，每当有人骑车经过都会扭头看一眼，为他们的身高和体型感到震惊。</p>
杨柳低垂，微风拂面，温度湿度刚刚好，盛星河产生了和这孩子谈谈心的想法，于是主动找话题。</p>
“酒吧那个胖子要是再为难你的话，可以打电话叫我，我来收拾他。”</p>
贺琦年转头看了他一眼，“谢谢，不过我一个人也可以搞定的。”</p>
“我没有恶意的。”盛星河说，“孙主任也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你能把重心放在学习和训练上。”</p>
“嗯。”贺琦年耸耸肩，“可我还是得挣钱，不然活不下去。”</p>
盛星河略微震惊，“怎么会呢，你家里人一分钱都不给你吗？”</p>
贺琦年摇摇头，表情有些无辜，还有些无奈。</p>
盛星河虽然是个大男人，但也有同情心泛滥的时候。</p>
比如现在。</p>
“我听孙主任说……你有个姑姑？”他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这样小屁孩就知道他们在背地里聊过他的事情了。</p>
不过贺琦年年纪小，压根就不会在意这些。</p>
“我跟她没什么联系，称不上家里人。”</p>
“啊？”盛星河很意外，“那你平常就一个人生活？”</p>
“嗯。”贺琦年捡起地上的一片枯叶捏在手里，转了一圈，吹走了。</p>
聊到这种话题，气氛总有些尴尬。</p>
盛星河花了三秒钟时间做了个草率的决定。</p>
“这样，你以后缺钱可以跟我说，我借你，前提是不能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打工。”</p>
贺琦年笑了起来，“发传单算乱七八糟的工作吗？”</p>
盛星河摇摇头，“不算。”</p>
“那健身房做销售呢？”</p>
盛星河还是摇头。</p>
“咖啡厅卖咖啡。”</p>
盛星河还是摇头，“都不算。”</p>
“那为什么去gay吧做销售就属于乱七八糟的工作？你歧视同性恋？”</p>
“……”</p>
贺琦年的这个问题彻底把盛星河给砸懵了。</p>
他当然不可能歧视同性恋，但酒吧就是个娱乐消遣的地方，容易将人变得堕落萎靡，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良好的自控力，在里面工作难免会遇上一些难以处理的问题。</p>
就比如说今天这种状况。</p>
要说对生活一点影响都没有，那可能吗？</p>
生活里的杂事会消耗掉人对梦想的热情，一旦尝到了其他甜头或许就会失去对运动的坚持。</p>
他希望贺琦年能走得更远一些。</p>
但这些东西都太远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小屁孩解释这么多，也不知道这些大道理他能不能听进去。</p>
大脑还在组织语言，没想到贺琦年又接着说了一句：“我要是同性恋，你也会讨厌我吗？”</p>
盛星河笑了一声，“我要讨厌你还会去找你么？”</p>
贺琦年努了努嘴，“那会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么。”</p>
“我去之前就知道了。”盛星河说。</p>
“你怎么知道的？”贺琦年震惊了。</p>
“……”完了，这就把孙主任给卖了。</p>
盛星河灵机一动，“是大器说的。”</p>
“靠！”贺琦年绝望了，“那傻 逼嘴里按了喇叭啊，怎么什么都跟你说。”</p>
盛星河误打误撞蒙对了，松了口气，完了又替大器说起了好话：“这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喜欢什么是你的自由，我又不是老古董，不搞歧视那一套。”</p>
贺琦年怔怔地看着他，鼓起勇气，试探道：“难道……你也喜欢男生？”</p>
“我不是。”盛星河舔了舔唇，别开视线淡淡道，“我只喜欢女孩子。”</p>
贺琦年的瞳孔骤缩了一下。</p>
这明明是预料之内的答案，但从盛星河嘴里亲口说出来时，还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p>
说不上难受，只是有一点失望。</p>
不可否认，盛星河的容貌完全长在了他的喜好上，阳光帅气，干净利落，笑起来能把人心尖暖化。</p>
是烈日下，一份惊艳的美好。</p>
他第一次看到盛星河微笑时心跳就加速了。</p>
一阵风吹过，少年的眉眼低垂下去，故作坦然地“噢”了一声，“我看得出来。”</p>
盛星河笑而不语，心说你丫能看出来个屎。</p>
一个月就挣三万多，别说学费了，就连日常的开销都足够了。</p>
也难怪贺琦年会陷进去，金钱的吸引力就连他这个成年人都难以招架。</p>
“那你还打算继续做下去？”盛星河问。</p>
“辞职了，你也看到那胖子有多烦人了。”贺琦年说。</p>
“的确……”不仅烦人还有点恶心。</p>
“那他说的钱是怎么回事，他欠你钱了？”盛星河又问。</p>
贺琦年想到这里，不由地叹了口气：“不是他欠我，是他朋友欠的。”</p>
大金链原名郑高俊，可惜人不如其名，完全往反方向长了。</p>
郑高俊的朋友就是gay吧的老板。</p>
郑高俊是个圈里赫赫有名的S，重口，爱搞调 教那一套，关于他一手调 教小奶狗的故事在gay吧传得铺天盖地。</p>
据说他玩过的男伴手牵手可以绕地球一圈，个性签名就是——这世上没有钱搞不定的事情。</p>
而贺琦年，就是那个例外。</p>
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郑高俊来到酒吧物色新的猎物。</p>
贺琦年出类拔萃的长相和身高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于是借着酒吧老板朋友的身份，命令主管把人往包厢里带，说是陪着打牌就能有钱拿。</p>
贺琦年虽然是第一次上gay吧打工，但也明白这里头的套路，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p>
众所周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贺琦年越是不搭理他，郑高俊就越是来劲，甚至包下场子让贺琦年休息，还扬言只要他乐意，能送给他好几个gay吧。</p>
郑高俊可谓是废寝忘食，掏心挖肺地讨好小狼崽，可贺琦年哪会吃这一套，直接辞职不干。</p>
大约是从朋友那要到了身份证号，郑高俊就整了生日惊喜这出戏，还让酒吧主管打电话联系贺琦年，说是上回盘点的那批酒的数量上有问题。</p>
之后的事情，盛星河就都看见了。</p>
郑高俊说的那些钱，就是贺琦年上个月的提成，加上底薪一共三万三，郑高俊让朋友压着先不发。</p>
二十岁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权利支配的无奈，烦躁得不行。</p>
“那之前的工资呢？”</p>
“郑高俊没出现之前的都发过了，不过那时候就实习期，没提成的，一晚上80块。”贺琦年说。</p>
合着巨款还没到手。</p>
太惨了。</p>
就冲这工资就知道铁定没出卖肉体。</p>
盛星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到这里会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p>
“你刚才说，搞卫生就给钱那事儿是真的吗？”贺琦年盯着他的后脑勺，“你有钱吗？”</p>
“……”</p>
这话说的，太伤人了。</p>
“我虽然没那胖子有钱，但起码吃喝不用愁，你空的时候可以过来给我打打零工，我会按小时计费给你零花钱的。”盛星河说。</p>
“一小时给多少啊？”贺琦年问。</p>
“你这小孩怎么就钻钱眼里了？”盛星河叹了口气说，“看我心情吧，1块到5块不等。”</p>
“……你也太抠了吧！”</p>
盛星河一挑眉，“那我送你回去和那胖子聊聊天？”</p>
贺琦年赶紧抱住他，“别！”</p>
“撒手！”</p>
贺琦年嘿嘿一笑，抱得更紧了。</p>
两人七拐八绕地开了半天，感觉距离市中心越来越远，前方的路也越来越窄，像是到了郊区的某个小镇。</p>
贺琦年指挥到一半忽然“欸”了一声，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你慢点开。”</p>
盛星河放慢车速，“又怎么了？”</p>
“好像不太对，”贺琦年抓抓脑袋，“我记得这边明明应该有条桥可以过去的。”</p>
前方是一条十来米宽的河道，河面上漂浮着绿油油的水藻，河水浑浊，散发出一股怪异的味道，旁边就是工业园区，源源不断的污水正往河道里灌。</p>
难怪水质很差。</p>
“不太对就开导航啊。”盛星河一个头两个大，学着某人的调调，晃了晃脑袋，“用不着导航，这片我都熟悉……”</p>
贺琦年被他的语气给气笑了。</p>
“马有失蹄，这片我的确来过，大器家就在这附近，上回他开车带我的，这儿就是有条桥的！”</p>
贺琦年指着河道说。</p>
“你别解释了，赶紧开导航！”盛星河怒道。</p>
贺琦年“噢”了一声，搜索公寓定位。</p>
甜美的女声从手机里钻出来。</p>
“现在为您规划导航——请沿当前路段直行300米，左拐——”</p>
贺琦年猛拍大腿：“看吧看吧！我就说这儿一定有条桥的！不然导航怎么让直行呢！”</p>
盛星河有些无语，“那桥呢！在线对我隐身了？”</p>
贺琦年仰着脑袋大笑，“你好幽默啊。”</p>
“还有没有别的路线啊？总不能往水里开吧！”盛星河扭头说。</p>
贺琦年研究了一会路线，指着前方，“那要不你再往前开一段，看看有没有能绕过去的路。”</p>
盛星河瞅了一眼电驴剩余电量，还剩百分之三十。</p>
贺琦年的身型也不瘦，两个大男人的体重加起来少说也得有300斤，撑死了还能开个四五公里，但学校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大约开了得有十来公里的路。</p>
太阳渐渐落山，他隐隐有种回不去的预感。</p>
“不能再绕了，你再看看最近路线。”盛星河说。</p>
“最近路线就是顺着河道开过去。”贺琦年认真道。</p>
“啊——”盛星河恨不得把这个智商不在线的扔水里去。</p>
后来还是绕了。</p>
盛星河发现他完全高估了这辆电瓶车的实力，到百分之二十之后，它的电量飞快流逝。</p>
一辆自行车超过了他们。</p>
后来是一辆三轮车超越他们。</p>
“欸，没电了。”他撞了撞身后的那位，“下去推。”</p>
贺琦年：“我不叫诶没电了。”</p>
盛星河运了口气：“贺琦年同学，下去推。”</p>
贺琦年：“语气过于勉强，在要求别人做什么事情之前难道不应该加‘麻烦’两个字吗？”</p>
盛星河再次运气：“贺琦年同学，麻烦你下去推一下。”</p>
贺琦年：“你就不能换个亲热点的称呼吗？”</p>
“……”盛星河酝酿了好一会，试探道，“弟弟？麻烦你下去退一下。”</p>
“我不要。”</p>
盛星河瞪圆了双眼瞅他。</p>
“帮你是情分又不是本分，我可以拒绝吧？”</p>
“你。去。死。吧。”盛星河一转身，抬手用力勒住他的脖颈向后一抬。</p>
贺琦年疼得龇牙咧嘴，拍着他的胳膊求饶：“脖子，脖子要断了！”</p>
淑女车的好处就是有踏板，盛星河跟踩自行车似的，蹬了两圈，某人则在后边吭哧吭哧地推。</p>
“用点力啊！——”</p>
贺琦年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我用力了啊！拜托你也使使劲好吧！你腿都没在动！”</p>
啊。</p>
被发现了。</p>
盛星河象征性地踩了两圈。</p>
幸运的是街边有一家电动车维修店，店面很破，只有一只老狗蹲坐在门口。</p>
墙上挂着一台老旧的快速充电设备。</p>
一块钱十分钟。</p>
这种时候就犹如在沙漠里看见了水源。</p>
尴尬的是盛星河出门没带零钱，这玩意儿显然不支持微信和支付宝付款。</p>
“你有零钱吗？”盛星河问。</p>
贺琦年拍拍空荡荡的裤兜，耸了耸肩，“这年头谁还带钱包啊。”</p>
盛星河感到头疼。</p>
“前边有饭馆，我们可以上饭馆兑点零钱。”贺琦年边走边说。</p>
也只能这样了。</p>
盛星河把车停在维修店门口，跟着贺琦年一路向前走。</p>
少年手长腿长，步伐很大，盛星河看人总是习惯性地观察他的双腿。</p>
跳高运动员的跟腱是最重要的部位，就像弹簧一样，跟腱越是细长有力，就越利于弹跳。</p>
贺琦年的跟腱就比一般人的长一些，踝骨微微凸起，小腿肌肉练得恰到好处。</p>
步伐轻盈矫健，这一看就是一双从来没受过伤的腿。</p>
说实在的，盛星河有些羡慕。</p>
如果现在再年轻个五岁，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p>
可惜青春一去不回头。</p>
贺琦年找的是一家北方饭馆，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p>
盛星河肚子叫了一路，闻见这味道就走不动道了，唾液疯狂分泌，可惜手机自动关机了。</p>
“你微信里有多少钱？先借我50，我回去转你。”盛星河说。</p>
贺琦年勾着嘴角笑笑，“可以是可以，不过，有什么好处吗？”</p>
“还你51。”盛星河说。</p>
贺琦年嗤笑一声，“我要你那一块钱干嘛？”</p>
“你别得寸进尺啊，多了没有，从这儿到家，最多一个小时，有利息给你就不错了。”盛星河白了他一眼。</p>
“我才不要你那点利息呢。”贺琦年挨过去问，“你是不是练过跆拳道？”</p>
“是柔道。”盛星河纠正道。</p>
“都差不多，你能不能教我几招？”贺琦年说，“你要是答应我，这顿饭就当是我请你的。”</p>
盛星河意外地挑了挑眉，“才50块钱就想买我的私教课？”</p>
贺琦年拧了拧眉，“那你说要多少？”</p>
盛星河估计他是想学着防身，想了想说：“你要能好好努力，在省运会上拿个冠军，一切都好说。”</p>
贺琦年的眉毛都扬了起来，“真的？只要我拿冠军你就教我练柔道？”</p>
“那当然。”</p>
贺琦年伸出小手指，“那拉勾。”</p>
盛星河嫌弃道：“你几岁啊？还拉勾，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用不着拉。”</p>
贺琦年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小指勾了两下，“就这么说定了，你一定要教我！”</p>
“是拿冠军之后。”盛星河补充道。</p>
“迟早的事情！你可以准备起来了！”贺琦年信心满满。</p>
恍惚间，盛星河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p>
无伤无病，精力充沛，满怀希望，总觉得自己只要努力努力，就一定能不断地超越极限。</p>
他的个性签名还是中二时期写下的——记录就是用来打破的。</p>
可现在他有点不确定了……</p>
他隐约能感觉到身体的各项机能在不断下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p>
2米30或许真的是他在这条路上的极限。</p>
“发什么呆？”贺琦年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鱼香肉丝盖饭吃吗？”</p>
“噢，都行。”盛星河点点头，“我不挑食。”</p>
“唔。”贺琦年望着墙上的菜单，“那我可就随便点了。”</p>
盛星河换了几枚硬币就去充电了，回来时，浇头都已经炒好了。</p>
贺琦年点了一大盘凉拌牛肉和牛杂外加六碗盖饭。</p>
服务生以为还有人没进来，给了六双筷子，贺琦年只要了两双，服务生惊讶地看着他们。</p>
“吃吧，要是不够一会我再点，闻着味道感觉应该还不错。”贺琦年把饭菜一一端上桌。</p>
“太多了，我吃两碗就够了。”盛星河搓了搓筷子说。</p>
“那不够了。”贺琦年说，“我要吃五碗。”</p>
“……”</p>
运动员的饭量普遍都大，这也就是为什么退役后会发胖的原因，胃口撑大了一时半会收不住。</p>
盛星河在国外训练期间胃口和贺琦年差不多，一顿少说也能吃下四五碗面条，但禁赛后训练强度就没有之前那么猛了，胃口明显下降。</p>
他需要保持住现在的体型，以便将来更快地进入比赛状态。</p>
两人刚一开动，贺琦年的手机就响了。</p>
未知号码。</p>
他锁屏挂断之后，电话又来了。</p>
“应该不是推销。”盛星河提醒道。</p>
贺琦年还是挂断了电话，“熟悉的人都会发微信给我。”</p>
“也是。”盛星河想了想又说，“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借了别人的电话呢？”</p>
电话第四次响起的时候，贺琦年调成了静音模式。</p>
“这荒郊野地的，有急事也帮不上忙。”</p>
“你是怕那胖子打过来的？”盛星河问。</p>
贺琦年笑笑没说话，盛星河就当他默认了。</p>
对面的人吭哧吭哧，狼吞虎咽，五碗盖饭很快下肚，吃完还不忘把一旁的汤底给喝完，边上的服务生看得一愣一愣，最后冲他竖起一根大拇指。</p>
盛星河忍不住问：“你平常饭量就这么大吗？”</p>
贺琦年一抹嘴，“比这个大，微信里没多少钱，我已经很克制了。”</p>
“……好吧。”</p>
这得是什么样的家庭条件才能养得起的娃啊！</p>
电瓶车还在充电，两大男人蹲在马路牙子上看风景，每当有人骑车经过都会扭头看一眼，为他们的身高和体型感到震惊。</p>
杨柳低垂，微风拂面，温度湿度刚刚好，盛星河产生了和这孩子谈谈心的想法，于是主动找话题。</p>
“酒吧那个胖子要是再为难你的话，可以打电话叫我，我来收拾他。”</p>
贺琦年转头看了他一眼，“谢谢，不过我一个人也可以搞定的。”</p>
“我没有恶意的。”盛星河说，“孙主任也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你能把重心放在学习和训练上。”</p>
“嗯。”贺琦年耸耸肩，“可我还是得挣钱，不然活不下去。”</p>
盛星河略微震惊，“怎么会呢，你家里人一分钱都不给你吗？”</p>
贺琦年摇摇头，表情有些无辜，还有些无奈。</p>
盛星河虽然是个大男人，但也有同情心泛滥的时候。</p>
比如现在。</p>
“我听孙主任说……你有个姑姑？”他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这样小屁孩就知道他们在背地里聊过他的事情了。</p>
不过贺琦年年纪小，压根就不会在意这些。</p>
“我跟她没什么联系，称不上家里人。”</p>
“啊？”盛星河很意外，“那你平常就一个人生活？”</p>
“嗯。”贺琦年捡起地上的一片枯叶捏在手里，转了一圈，吹走了。</p>
聊到这种话题，气氛总有些尴尬。</p>
盛星河花了三秒钟时间做了个草率的决定。</p>
“这样，你以后缺钱可以跟我说，我借你，前提是不能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打工。”</p>
贺琦年笑了起来，“发传单算乱七八糟的工作吗？”</p>
盛星河摇摇头，“不算。”</p>
“那健身房做销售呢？”</p>
盛星河还是摇头。</p>
“咖啡厅卖咖啡。”</p>
盛星河还是摇头，“都不算。”</p>
“那为什么去gay吧做销售就属于乱七八糟的工作？你歧视同性恋？”</p>
“……”</p>
贺琦年的这个问题彻底把盛星河给砸懵了。</p>
他当然不可能歧视同性恋，但酒吧就是个娱乐消遣的地方，容易将人变得堕落萎靡，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良好的自控力，在里面工作难免会遇上一些难以处理的问题。</p>
就比如说今天这种状况。</p>
要说对生活一点影响都没有，那可能吗？</p>
生活里的杂事会消耗掉人对梦想的热情，一旦尝到了其他甜头或许就会失去对运动的坚持。</p>
他希望贺琦年能走得更远一些。</p>
但这些东西都太远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小屁孩解释这么多，也不知道这些大道理他能不能听进去。</p>
大脑还在组织语言，没想到贺琦年又接着说了一句：“我要是同性恋，你也会讨厌我吗？”</p>
盛星河笑了一声，“我要讨厌你还会去找你么？”</p>
贺琦年努了努嘴，“那会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么。”</p>
“我去之前就知道了。”盛星河说。</p>
“你怎么知道的？”贺琦年震惊了。</p>
“……”完了，这就把孙主任给卖了。</p>
盛星河灵机一动，“是大器说的。”</p>
“靠！”贺琦年绝望了，“那傻 逼嘴里按了喇叭啊，怎么什么都跟你说。”</p>
盛星河误打误撞蒙对了，松了口气，完了又替大器说起了好话：“这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喜欢什么是你的自由，我又不是老古董，不搞歧视那一套。”</p>
贺琦年怔怔地看着他，鼓起勇气，试探道：“难道……你也喜欢男生？”</p>
“我不是。”盛星河舔了舔唇，别开视线淡淡道，“我只喜欢女孩子。”</p>
贺琦年的瞳孔骤缩了一下。</p>
这明明是预料之内的答案，但从盛星河嘴里亲口说出来时，还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p>
说不上难受，只是有一点失望。</p>
不可否认，盛星河的容貌完全长在了他的喜好上，阳光帅气，干净利落，笑起来能把人心尖暖化。</p>
是烈日下，一份惊艳的美好。</p>
他第一次看到盛星河微笑时心跳就加速了。</p>
一阵风吹过，少年的眉眼低垂下去，故作坦然地“噢”了一声，“我看得出来。”</p>
盛星河笑而不语，心说你丫能看出来个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