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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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真正的农忙已经过去，比如：收获红苕，花生，播种冬小麦，栽油菜的忙碌。</p>
剩下的诸如沤肥，修路，修剪树枝，自留地种萝卜白菜，按部就班，不需要抢时间。</p>
初四，中午，高家两房人吃过了高余二娘领着小儿媳妇，又有隔壁侄儿媳妇过来帮忙收拾出来的午饭，年轻人就该干什么的干什么去了。</p>
“阿公，你今下午耍半天，多歇歇！？”大爷爷的大孙子，已经当了父亲的隔房大堂哥(高志先)出堂叔家的堂屋门前，转身询问祖父的意见。</p>
大爷爷，这里高家的孩子称呼为大阿公，名叫高德山。是个木匠，凭借精湛的技艺，勤劳的双手，养大了三子三女。而今已有了曾孙，四世同堂。</p>
他虽然已经年满过了七十岁，可依旧不服老，也似乎是不显老，平日里跟着儿子孙子，一天到晚的在生产队上，要么在自家的自留地里忙活。少有歇下的时候。</p>
“好。今下午，老子耍半天，跟你们小三叔摆谈摆谈…明天一早，你们小三叔又要归部队啰！”</p>
一张沧桑的老脸，看似笑着的，语气里满是不舍。</p>
人生七十古来稀。老人也不知道侄子这次离开了，还有没有再见一面的机会。</p>
自古忠孝难两全。部队上事情多，规矩严，老人又知道自己只是个伯父，哪怕到了临终，也是不敢发电报让侄子回来的。</p>
而且，看着侄子，老人也想念自己的小儿子。</p>
高德山的小儿子，也是所有孩子中排在最末的孩子，也在部队当兵，转志愿军都转了好多年。</p>
只是小儿子与侄子不是一个兵种，不在一个部队。</p>
他一生娶了二回妻子，生有九个孩子，中途夭折了三个。</p>
一个八岁上，出痘去了，一个十四岁，肚子痛去了，一个五岁，掉粪坑里淹死了。</p>
小的这个出意外，心痛的他呀，当时狠捶了婆娘一顿。</p>
就因为她顾着早饭后抽烟，娃儿去屙屎，她一点没有挂心。</p>
久不见娃儿，她也没找。至到夜晚还不见，才到处找，然后，从粪坑里捞出来。</p>
气得他，心痛得他呀，人都失魂了两天。得病了，那是无法，好的的的娃儿，已经会到处跑，会给他提鞋，端水的娃儿啦！</p>
突然之间…哪个都难接受！</p>
虽说三四十年代，乡镇上，农村里，似乎是没有多少夫妻没尝过失子失女之痛。可谁又愿意尝呢！</p>
医药不发达，又是战乱，那是最艰难的时期。大家都只求多保一个算一个。对于生多少养大多少，根本不敢想。</p>
高德山又看一眼老妻，眼神里依旧还有对妻子的埋怨。因为妻子的烟瘾又犯了。</p>
杨冬青见大爷大娘没有回隔壁的意思，又见大娘打哈欠，知道老太太的烟瘾犯了，于是，吩咐六岁的小五，“快去给大阿婆把水烟筒拿过来！”</p>
“别，我自己过去，让他们爷俩先摆谈着，等我抽两口，再过来听听外面的稀奇。”老太太看着弟媳妇的神色，忙制止住准备往外跑的小五。</p>
六岁的小五，双腿还不够烟筒长，可别打破了她的烟筒，然后又连累小娃儿摔一跤。招惹弟媳妇又砸她的烟筒一回。</p>
高家大房的这位老太太是高德山的填房，娘家姓姚，人称高姚大娘。她很是怵高余二娘这个弟媳妇，在弟媳妇面前，一点摆不起当大嫂的架势！</p>
皆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抽烟是个毛病。可又戒不了。心虚。</p>
她还是个小姑娘时，就一天三顿地为自家的祖母装烟叶。见祖母每每吞云吐雾，十分享受的样子，就忍不住好奇，偷偷尝试。然后，慢慢地就有了烟瘾。</p>
她的烟瘾不算大，一日三餐，餐后吸两口，不吸不行。像是必须要完成的一件事情，不抽两口，人整个的没精神，还总是惦记着，干啥也没有力气。</p>
不过，高姚大娘都是在自己的家里抽，可不敢在弟媳妇这边抽烟，更不敢使唤她的孙女。在这边抽烟纯粹讨人嫌。</p>
高姚大娘与高余二娘，两妯娌从来没有和睦过，但也没有吵过打过。做了五十年妯娌，依旧没培养出感情。大家只是守着规矩。</p>
而且，她作为填房进门时，这个弟媳妇已经过门了一年。先婆婆也更喜欢二儿媳妇，对她这个继长媳的烟瘾是万分嫌弃。</p>
两房人没分家的时候，家务活按婆婆分派的，一人三天，轮流。从来，弟媳妇跟她讲话，都是与家事相关，没有私下的情感交流。</p>
反正，高姚大娘一进门就从弟媳妇的眼神里，知道弟媳妇看不惯她，看不起她，从她进门开始，就嫌弃她抽水烟。从不让孩子接近她的烟筒。</p>
她抽烟这件事，娘家当初是要求媒人帮忙瞒着男方的。在这件事上，她和娘家都理亏。</p>
可不瞒不行。不然，高家看不上她，她又已经年龄偏大，必须得嫁出去了。</p>
尽管不是她一个女人会抽烟，但终就是抽烟的女人少。而且，高家的男人不抽烟。</p>
既然大娘回了隔壁，杨冬青就暂时为大爷和丈夫各泡上一杯茶。茶叶苦涩，放得不多，是个意思。</p>
男人们喝茶，也就是一种代代传承下来的习惯。</p>
不论官绅，凡夫，富贵，贫穷，聚拢摆门阵时，都爱喝点茶。也不论茶叶的贵贱，味道，水里总是要放点进去，就像是个仪式。</p>
杨冬青用的这茶叶就是山上的野生茶，春夏之时，摘了炒了，味道不大好，比较苦涩。</p>
爱喝不爱喝的都爱上山弄点存着，反正没坏处。放在家里自己人喝，或者是待客。一般的客。乡镇人家，也没有什么贵客上门。</p>
女人孩子大多数都不爱这一口苦茶，宁愿喝白开水。不过，男人们喜欢，却也不经常喝。</p>
不仅仅是这东西山上也不多，需要费心力，采摘、炒青。要么费钱，从供销社买点。</p>
而且，茶，这东西刮油，大家的肚子里本来就没什么油水。喝了这个茶，痨肠刮肚的，夜里还会流口水。估计做梦梦见肉，馋的。</p>
~…~</p>
高姚大娘走了，高德山的神情都更放松了一些。</p>
他看着侄子，认真地问：“你的脚杆，当真的好全了？不要大意，这是大意不得的事情！”</p>
“应该好全了吧，我回部队会找医生复查一道…”然后，才决定什么时候开始恢复带兵训练。</p>
高长明自己感觉好得差不多了，昨天进进出出忙一天，晚上有点酸麻，可睡一晚起来，感觉好得很啦！</p>
“多查一道好，出门在外，你多当心。”高德山殷殷嘱咐，捧着茶缸子，看着侄子的脸谈话，顺便暖手。</p>
弟弟走得早，走的时候，大侄子六岁，这个小侄子才三岁。当时，还只是个会哇哇大哭的娃儿。</p>
大侄子，一个六岁的娃儿还没有办法顶门立户。可也似乎是一夜之间，孩子就长大了。</p>
他那时也得在城里打打工，好多挣点钱养孩子。根本顾及不到侄子们，只是族里有啥子事情的时候，给他们撑下腰。</p>
好在弟媳妇立得起来，娘家又得力，总算是护着两个侄子长大，还长得不错。现在，又是一大家子人。兄弟俩各有七个孩子。</p>
让人暗自担忧的是，长明的婆娘至今没有生下儿子，在农村，还是要有儿子才立得住脚。大侄子的那个，倒是生了二个儿子。</p>
不过，小侄子夫妻俩个年岁还不大，保养一下，还可以生。河对门的四婆，生了九个女娃才生得个幺儿。四婆生幺儿的时候都已经四十九岁了，四公五十一岁。</p>
想到这里，高德山放下了对小侄子的担心。他们生到五十岁，最少还可以生三胎，咋子都会有个儿子了吧！</p>
“长明，北边太平了吧？老毛子还扎刺跳脚不？”高德山响应祖国号召，送了小儿子当兵。</p>
可他还是希望太太平平的，宁愿小儿子不升官，当几年过后就回来。可小儿子没问家里的意见，就转了志愿军。</p>
抗美援朝时期，跨过鸭绿江的就是志愿军。侄子当时也报名参加了，让人担心了二三年。虽说，官升了一级，可侄子肚皮上的伤，差点要了他的命。</p>
“现在好了，只是有点小摩擦，不会真刀真枪地干。”干了，也不会跟你老人家说！</p>
高长明一脸老实样，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大爷，你老人家放心，现在已经是和平年代，她幺叔肯定不会有啥子事情！”</p>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帮我写信劝劝你幺弟。三十多岁，还不结婚，不像样子。</p>
如果部队上没的人给他介绍，家里可以帮他找，找好了，让他回来结婚就是，不用他操心！”</p>
大儿子不肯帮他这个老子的忙，说懒得写信催他幺兄弟，说他幺兄弟不喜人啰嗦，他就不讨兄弟的嫌。</p>
“大爷，他幺叔现在还没有找？”</p>
高长明不相信的样子，三十多岁不结婚，是比较少。</p>
“对呀！不晓得他脑子头想些啥子，你费心帮大爷的忙，写封信问问他！”他家的老三只识得几个字，写信都难。</p>
这事情，又不好让孙子孙女们帮，他们是晚辈。</p>
不过，大孙子这个晚辈都已经当了几年的爹，二孙子也已经开始说亲，小儿子这个当叔叔的，还在打光棍。</p>
“好吧！我帮你写封信给他幺叔，现在就写？”</p>
“过会儿写也要得，晚上，我再过来拿。”心里搁着的主要事情办完了，高德山准备起身走人。</p>
去自留地里转转，培培土，扯两把草也好！</p>
有些佝偻的背，迈着八字步，到了大门边，想起了什么事的又扭头问：“那你舅舅们些呢？到现在还没有消息？”</p>
高长明闻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大爷问的啥子才答：“就是啊，现在都没得他们的消息！”</p>
“你哥不是说，你还托了战友些帮忙打听…都打听不到？”那他们是到了哪里去。对于熟悉的人，总是想知道他们平不平安！</p>
高德山对于没有让弟媳妇改嫁，帮衬着弟媳妇养大了侄子的姻亲家，很感谢！</p>
余家是大地主，当时有几片山的土地，还有糖坊，磨坊。虽说后来交给了国家，土地也全都分了。</p>
可后来，划成分，还是没划好，要拉他们出去批斗，他们余家就散了。</p>
除了二个出嫁女，老两口和二个儿子，拖家带口，一夜之间，全部不知所踪。</p>
偌大的家业，说抛就抛了。形势比人强，不抛也不行。几座高高大大的青砖瓦房，配了碉楼的，连带着屋子里那么多的好家具，全部都分给了别人。</p>
哎，当时啊！</p>
他们这里好得是山区县，本身就比较穷，家族又是聚居在一处。大家的环境也都差不多，个家个户都有点点地，只够自己人耕种。</p>
划成分的时候，大儿子，大侄子，小侄子，都找了点关系，才评为中农。听说有些地方，找不出富农，就乱拉中农凑数。</p>
“暂时没得到消息…”不晓得舅舅们流落到了何方。高长明也挺想二个舅舅。外祖们若是在，该有八十五了。</p>
“尽力打听吧，没有消息可能也是好事情！”高德山嘱咐一句，转身跨门槛。门槛有点高，小五可以当板凳坐。</p>
林野(高玲)在屋内全程听到了父亲与大爷爷的谈话。对于这个大爷爷，梦里的高玲并不喜欢。</p>
因为，他总是用嫌弃的目光看着母亲，看她们几个姐妹们。对她们和对堂哥，堂弟，完全是毫不遮掩的两种态度。</p>
冬月，真正的农忙已经过去，比如：收获红苕，花生，播种冬小麦，栽油菜的忙碌。</p>
剩下的诸如沤肥，修路，修剪树枝，自留地种萝卜白菜，按部就班，不需要抢时间。</p>
初四，中午，高家两房人吃过了高余二娘领着小儿媳妇，又有隔壁侄儿媳妇过来帮忙收拾出来的午饭，年轻人就该干什么的干什么去了。</p>
“阿公，你今下午耍半天，多歇歇！？”大爷爷的大孙子，已经当了父亲的隔房大堂哥(高志先)出堂叔家的堂屋门前，转身询问祖父的意见。</p>
大爷爷，这里高家的孩子称呼为大阿公，名叫高德山。是个木匠，凭借精湛的技艺，勤劳的双手，养大了三子三女。而今已有了曾孙，四世同堂。</p>
他虽然已经年满过了七十岁，可依旧不服老，也似乎是不显老，平日里跟着儿子孙子，一天到晚的在生产队上，要么在自家的自留地里忙活。少有歇下的时候。</p>
“好。今下午，老子耍半天，跟你们小三叔摆谈摆谈…明天一早，你们小三叔又要归部队啰！”</p>
一张沧桑的老脸，看似笑着的，语气里满是不舍。</p>
人生七十古来稀。老人也不知道侄子这次离开了，还有没有再见一面的机会。</p>
自古忠孝难两全。部队上事情多，规矩严，老人又知道自己只是个伯父，哪怕到了临终，也是不敢发电报让侄子回来的。</p>
而且，看着侄子，老人也想念自己的小儿子。</p>
高德山的小儿子，也是所有孩子中排在最末的孩子，也在部队当兵，转志愿军都转了好多年。</p>
只是小儿子与侄子不是一个兵种，不在一个部队。</p>
他一生娶了二回妻子，生有九个孩子，中途夭折了三个。</p>
一个八岁上，出痘去了，一个十四岁，肚子痛去了，一个五岁，掉粪坑里淹死了。</p>
小的这个出意外，心痛的他呀，当时狠捶了婆娘一顿。</p>
就因为她顾着早饭后抽烟，娃儿去屙屎，她一点没有挂心。</p>
久不见娃儿，她也没找。至到夜晚还不见，才到处找，然后，从粪坑里捞出来。</p>
气得他，心痛得他呀，人都失魂了两天。得病了，那是无法，好的的的娃儿，已经会到处跑，会给他提鞋，端水的娃儿啦！</p>
突然之间…哪个都难接受！</p>
虽说三四十年代，乡镇上，农村里，似乎是没有多少夫妻没尝过失子失女之痛。可谁又愿意尝呢！</p>
医药不发达，又是战乱，那是最艰难的时期。大家都只求多保一个算一个。对于生多少养大多少，根本不敢想。</p>
高德山又看一眼老妻，眼神里依旧还有对妻子的埋怨。因为妻子的烟瘾又犯了。</p>
杨冬青见大爷大娘没有回隔壁的意思，又见大娘打哈欠，知道老太太的烟瘾犯了，于是，吩咐六岁的小五，“快去给大阿婆把水烟筒拿过来！”</p>
“别，我自己过去，让他们爷俩先摆谈着，等我抽两口，再过来听听外面的稀奇。”老太太看着弟媳妇的神色，忙制止住准备往外跑的小五。</p>
六岁的小五，双腿还不够烟筒长，可别打破了她的烟筒，然后又连累小娃儿摔一跤。招惹弟媳妇又砸她的烟筒一回。</p>
高家大房的这位老太太是高德山的填房，娘家姓姚，人称高姚大娘。她很是怵高余二娘这个弟媳妇，在弟媳妇面前，一点摆不起当大嫂的架势！</p>
皆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抽烟是个毛病。可又戒不了。心虚。</p>
她还是个小姑娘时，就一天三顿地为自家的祖母装烟叶。见祖母每每吞云吐雾，十分享受的样子，就忍不住好奇，偷偷尝试。然后，慢慢地就有了烟瘾。</p>
她的烟瘾不算大，一日三餐，餐后吸两口，不吸不行。像是必须要完成的一件事情，不抽两口，人整个的没精神，还总是惦记着，干啥也没有力气。</p>
不过，高姚大娘都是在自己的家里抽，可不敢在弟媳妇这边抽烟，更不敢使唤她的孙女。在这边抽烟纯粹讨人嫌。</p>
高姚大娘与高余二娘，两妯娌从来没有和睦过，但也没有吵过打过。做了五十年妯娌，依旧没培养出感情。大家只是守着规矩。</p>
而且，她作为填房进门时，这个弟媳妇已经过门了一年。先婆婆也更喜欢二儿媳妇，对她这个继长媳的烟瘾是万分嫌弃。</p>
两房人没分家的时候，家务活按婆婆分派的，一人三天，轮流。从来，弟媳妇跟她讲话，都是与家事相关，没有私下的情感交流。</p>
反正，高姚大娘一进门就从弟媳妇的眼神里，知道弟媳妇看不惯她，看不起她，从她进门开始，就嫌弃她抽水烟。从不让孩子接近她的烟筒。</p>
她抽烟这件事，娘家当初是要求媒人帮忙瞒着男方的。在这件事上，她和娘家都理亏。</p>
可不瞒不行。不然，高家看不上她，她又已经年龄偏大，必须得嫁出去了。</p>
尽管不是她一个女人会抽烟，但终就是抽烟的女人少。而且，高家的男人不抽烟。</p>
既然大娘回了隔壁，杨冬青就暂时为大爷和丈夫各泡上一杯茶。茶叶苦涩，放得不多，是个意思。</p>
男人们喝茶，也就是一种代代传承下来的习惯。</p>
不论官绅，凡夫，富贵，贫穷，聚拢摆门阵时，都爱喝点茶。也不论茶叶的贵贱，味道，水里总是要放点进去，就像是个仪式。</p>
杨冬青用的这茶叶就是山上的野生茶，春夏之时，摘了炒了，味道不大好，比较苦涩。</p>
爱喝不爱喝的都爱上山弄点存着，反正没坏处。放在家里自己人喝，或者是待客。一般的客。乡镇人家，也没有什么贵客上门。</p>
女人孩子大多数都不爱这一口苦茶，宁愿喝白开水。不过，男人们喜欢，却也不经常喝。</p>
不仅仅是这东西山上也不多，需要费心力，采摘、炒青。要么费钱，从供销社买点。</p>
而且，茶，这东西刮油，大家的肚子里本来就没什么油水。喝了这个茶，痨肠刮肚的，夜里还会流口水。估计做梦梦见肉，馋的。</p>
~…~</p>
高姚大娘走了，高德山的神情都更放松了一些。</p>
他看着侄子，认真地问：“你的脚杆，当真的好全了？不要大意，这是大意不得的事情！”</p>
“应该好全了吧，我回部队会找医生复查一道…”然后，才决定什么时候开始恢复带兵训练。</p>
高长明自己感觉好得差不多了，昨天进进出出忙一天，晚上有点酸麻，可睡一晚起来，感觉好得很啦！</p>
“多查一道好，出门在外，你多当心。”高德山殷殷嘱咐，捧着茶缸子，看着侄子的脸谈话，顺便暖手。</p>
弟弟走得早，走的时候，大侄子六岁，这个小侄子才三岁。当时，还只是个会哇哇大哭的娃儿。</p>
大侄子，一个六岁的娃儿还没有办法顶门立户。可也似乎是一夜之间，孩子就长大了。</p>
他那时也得在城里打打工，好多挣点钱养孩子。根本顾及不到侄子们，只是族里有啥子事情的时候，给他们撑下腰。</p>
好在弟媳妇立得起来，娘家又得力，总算是护着两个侄子长大，还长得不错。现在，又是一大家子人。兄弟俩各有七个孩子。</p>
让人暗自担忧的是，长明的婆娘至今没有生下儿子，在农村，还是要有儿子才立得住脚。大侄子的那个，倒是生了二个儿子。</p>
不过，小侄子夫妻俩个年岁还不大，保养一下，还可以生。河对门的四婆，生了九个女娃才生得个幺儿。四婆生幺儿的时候都已经四十九岁了，四公五十一岁。</p>
想到这里，高德山放下了对小侄子的担心。他们生到五十岁，最少还可以生三胎，咋子都会有个儿子了吧！</p>
“长明，北边太平了吧？老毛子还扎刺跳脚不？”高德山响应祖国号召，送了小儿子当兵。</p>
可他还是希望太太平平的，宁愿小儿子不升官，当几年过后就回来。可小儿子没问家里的意见，就转了志愿军。</p>
抗美援朝时期，跨过鸭绿江的就是志愿军。侄子当时也报名参加了，让人担心了二三年。虽说，官升了一级，可侄子肚皮上的伤，差点要了他的命。</p>
“现在好了，只是有点小摩擦，不会真刀真枪地干。”干了，也不会跟你老人家说！</p>
高长明一脸老实样，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大爷，你老人家放心，现在已经是和平年代，她幺叔肯定不会有啥子事情！”</p>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帮我写信劝劝你幺弟。三十多岁，还不结婚，不像样子。</p>
如果部队上没的人给他介绍，家里可以帮他找，找好了，让他回来结婚就是，不用他操心！”</p>
大儿子不肯帮他这个老子的忙，说懒得写信催他幺兄弟，说他幺兄弟不喜人啰嗦，他就不讨兄弟的嫌。</p>
“大爷，他幺叔现在还没有找？”</p>
高长明不相信的样子，三十多岁不结婚，是比较少。</p>
“对呀！不晓得他脑子头想些啥子，你费心帮大爷的忙，写封信问问他！”他家的老三只识得几个字，写信都难。</p>
这事情，又不好让孙子孙女们帮，他们是晚辈。</p>
不过，大孙子这个晚辈都已经当了几年的爹，二孙子也已经开始说亲，小儿子这个当叔叔的，还在打光棍。</p>
“好吧！我帮你写封信给他幺叔，现在就写？”</p>
“过会儿写也要得，晚上，我再过来拿。”心里搁着的主要事情办完了，高德山准备起身走人。</p>
去自留地里转转，培培土，扯两把草也好！</p>
有些佝偻的背，迈着八字步，到了大门边，想起了什么事的又扭头问：“那你舅舅们些呢？到现在还没有消息？”</p>
高长明闻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大爷问的啥子才答：“就是啊，现在都没得他们的消息！”</p>
“你哥不是说，你还托了战友些帮忙打听…都打听不到？”那他们是到了哪里去。对于熟悉的人，总是想知道他们平不平安！</p>
高德山对于没有让弟媳妇改嫁，帮衬着弟媳妇养大了侄子的姻亲家，很感谢！</p>
余家是大地主，当时有几片山的土地，还有糖坊，磨坊。虽说后来交给了国家，土地也全都分了。</p>
可后来，划成分，还是没划好，要拉他们出去批斗，他们余家就散了。</p>
除了二个出嫁女，老两口和二个儿子，拖家带口，一夜之间，全部不知所踪。</p>
偌大的家业，说抛就抛了。形势比人强，不抛也不行。几座高高大大的青砖瓦房，配了碉楼的，连带着屋子里那么多的好家具，全部都分给了别人。</p>
哎，当时啊！</p>
他们这里好得是山区县，本身就比较穷，家族又是聚居在一处。大家的环境也都差不多，个家个户都有点点地，只够自己人耕种。</p>
划成分的时候，大儿子，大侄子，小侄子，都找了点关系，才评为中农。听说有些地方，找不出富农，就乱拉中农凑数。</p>
“暂时没得到消息…”不晓得舅舅们流落到了何方。高长明也挺想二个舅舅。外祖们若是在，该有八十五了。</p>
“尽力打听吧，没有消息可能也是好事情！”高德山嘱咐一句，转身跨门槛。门槛有点高，小五可以当板凳坐。</p>
林野(高玲)在屋内全程听到了父亲与大爷爷的谈话。对于这个大爷爷，梦里的高玲并不喜欢。</p>
因为，他总是用嫌弃的目光看着母亲，看她们几个姐妹们。对她们和对堂哥，堂弟，完全是毫不遮掩的两种态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