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苏府新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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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三月三。草初长，莺正飞，四处弥漫着春天的活力与清香。沉寂了一个冬天，终于在此刻得到释放。</p>
话说，今日这个三月三，可不比昔年。</p>
就像那桃花，不知怎的，今年开得格外的早。三月三这天，满京城的桃花，抢着提早花期盛开。甚至有些许杨柳树上，也开了几朵粉粉的小桃花。</p>
“啧啧，奇呀！”人们不禁赞道。万树共桃，这也成为人们往后一再传颂的奇观佳话。</p>
北朝乾元三年，正值建安帝沈洹统治。国内有一家族，苏家，那可是誉满天下的北朝第一富商之家。</p>
在这个商人地位平等的朝代，富可敌国的苏家，那可是有着响当当的名声，胀鼓鼓的钱囊，极高高的尊崇地位。苏家虽然不参政，可哪个官员心头不清楚，只要拉拢了苏家，那自己的后台就硬实了。</p>
苏家千好万好，只有一点不好——儿子遍地，就是没个女孩儿。这可把苏老爷子难受着了，多次打算收个干女儿来宠着。于是外边儿自家有漂亮淑贤女儿的，挤破脑地向往苏府里送。</p>
苏老爷子左看看右瞧瞧，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有，可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满意，最后一个个都给送了回去。</p>
而被送回的那些女孩们，也张了嘴，给自己的闺中密友添油加醋地讲述着苏家的豪奢。</p>
“知道苏家的门槛是什么做的吗？那可是用来造大船红漆柚木！我记得苏当家的说过，踩坏了尽管换！那叫一个豪气！”</p>
“诶，你见着那丫鬟晓萃的衣裳了吗？连丫鬟都是给穿的绸缎！更别说夫人少爷穿的云锦了。”</p>
“我要是进了苏家做小姐呀，那可比宫里的娘娘公主的日子都要过得好！”</p>
“你爹不是说下一次闺选就送你去试试吗？”</p>
“那是。我爹可是在苏家的钱庄投了几万两银子才争到的名额呢！我得去准备准备了。”</p>
可到了今年三月三，一切证实他们只是白费了力气，白出了钱财。</p>
三月三，苏府内院内。</p>
一位看起来约有四五十岁的男子，正在小院儿里的躺椅上斜躺着。那衣服是最好的云锦面料，上边儿秀了几道云纹，看起来颇有书生气，可那饱经沧桑的朗目却无不透露着商人的精明。</p>
他此时正啪嗒啪嗒地抽着旱烟，时而停下来酌一口清茶，悠闲地摇摇脑袋晃晃脚丫子，还觉得日子滋润无比。</p>
这就是天下人皆知的大商贾，苏舟季。</p>
“老爷！”一个丫鬟惊喜的呼唤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这宁静悠闲的下午时光。</p>
“老爷，大夫人生了！是个女娃娃！”</p>
本听着前半句，苏老爷子还没啥特别的反应。只是那后半句一出，苏老爷子一口将嘴里的上好雀舌茶给喷了出来。</p>
茶水在他锦衣的前襟弥漫开来。一向爱干净的苏老爷子没有急着去换衣服，只随便地用袖子抹了抹衣襟，将那水渍抹成了更散漫的花。</p>
“快，去大夫人房中！”苏老爷子头一次那么灵活地从躺椅上站起来，招呼着那丫鬟，道。</p>
“诶，老爷，您慢点儿走！”</p>
苏舟季哪儿慢得下来？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呀！他苏舟季有闺女啦！晚来得女，还是嫡女！</p>
苏老爷子只恨自己没有一双翅膀，直接飞到大夫人房里。婴孩的啼哭声老远就传来了，惹得苏老爷子心都给飞了起来。</p>
一树树桃花，在他掠过后，轻轻地坠下盈盈的花瓣来，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最终归于尘土。</p>
落花犹似坠楼人。</p>
他刚踏入大夫人的内寝，就听见一阵婴孩的啼哭声。已经得知那是个女娃娃的苏舟季赶紧伸手将婴孩从丫鬟手里抱了过来，连忙哄道：“哎呦我的小祖宗！”</p>
婴孩不住地啼哭着，小脸儿涨得通红。这可把苏老头子给心疼坏了，不住地换着法子哄着。</p>
苏老爷子正忙着哄孩子呢，也没忘了朝大夫人递去一个满意欣慰的眼神。</p>
大夫人淑文眼里含笑地摇了摇头，那温婉柔弱的脸上也是藏不住喜悦。汗滴从她额间滑落，显然是费了一番力气。</p>
苏老爷子抱着小闺女摇来摇去，“连哄带骗”。时而揪揪她的小脸，时而拉拉她的小手。</p>
“我苏家的小女儿，哎呀，就叫苏小小吧。简单，可爱！”苏老爷子在苏小小稚嫩的婴儿脸上亲了又亲，得意道。</p>
“来人来人，今晚我苏府给小姐设宴，立刻去准备！”</p>
“是。”几个总管接到指令，各自散了去，似乎心中已然明晰自己的任务。</p>
苏舟季正自个儿逗着苏小小呢，房间外边儿静立的人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来了。</p>
“宁云，去瞧瞧你幺妹吧！”一位华裳美妇轻轻拍了拍面前的小男孩儿，柔声道。</p>
一旁打扮的妖艳儿一些的贵夫人见此，翻了几个白眼儿，也推了推眼前两个男孩儿的肩膀，道：“宁华，宁文，你们也跟你三哥一起去！”</p>
三个小男孩儿极不情愿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慢悠悠地一并进了房。对他们而言，小幺妹能有外边儿放飞的纸鸢好吗？</p>
可不一会儿，待他们见着自己那惹人疼爱的妹妹，立刻改变了想法。</p>
“小幺妹，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苏宁云神秘兮兮地捧上几朵完好无缺的鲜嫩桃花，逗道。</p>
苏宁华、苏宁文也不甘示弱地献起宝来，看那小脸上的兴奋，好像生怕苏小小不看他们似的。</p>
“咦，小幺妹好香呀！”</p>
“有道理，有点像……树上的桃花！”</p>
“嘿嘿，真好闻！”</p>
苏老爷子脸上堆满了笑容。他也是闻到了苏小小身上这清益的香气。</p>
苏老爷子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眯了眯闪着精光的双眼，模样更像一只老狐狸了。</p>
夜至，苏府大院里，人群熙熙攘攘。宴会进行得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果酒香气幽幽飘荡。</p>
“苏当家的，恭喜呀！喜得千金！”</p>
人们不住地向苏舟季道贺，翻来覆去也是那么俗套的贺词。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们不过是来蹭顿吃喝，又或者来攀个眼缘。要是能结上苏家，那日后的商途，必定是一路顺畅，春风得意。</p>
更有甚者，拉来自家讨喜的小儿，在苏老爷子面前“溜达”一圈，希望人家能看上自己儿子，结个亲家。</p>
可人家苏老爷子愣是一个都没看一眼。管你什么皇室宗亲、贵族大户，要是我闺女瞧不上，一律不嫁！</p>
大户人家的宴会，脑瓜子明朗些的都清楚，人人都无聊得打紧。彼此之间的寒暄敷衍，歌舞升平不假，却是这种大户人家数见不鲜的东西，让人只烦不奇了。</p>
玩得开怀些的，不过小孩子了。苏家的几个小少爷早已拉拢前来参加聚会的小公子，开始了苏府“寻宝”。</p>
对于这些小孩子而言，其实哪儿有什么宝贝，不过是偷偷将厨房“洗劫”了一番。</p>
杏仁佛手、龙须糖、桃花酥……甚至连果子酒都给“偷”了出来。几个小崽子望着眼前这些“宝贝”，小脸儿笑开了花，争着抢着吃了起来。</p>
一伙儿正吃得香时，有个约莫两岁多的华衣男孩儿嗅了嗅手中的桃花酥，又抬头在空气中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疑惑道：</p>
“什么气味？怎么比这桃花酥还要香？”</p>
另几个孩子见状，也抬头往空气中呼哧呼哧地闻了闻，可惜啥也没闻到，除了眼前美食那令人馋涎欲滴的浓香。</p>
华衣男孩儿见伙伴们没有什么反应，也知道自己嗅觉天生过人。本是打算继续吃下去，可他越想，越是觉得这香味奇异。</p>
不行，一定得去看看！</p>
他找了借口提前退出众人的寻宝游戏。顺着那香转到一个院儿前，他停了下来。</p>
是了，就是这里了。</p>
这是个种满了桃树的院子。才三月三的早春日子，却是开了满树的花。月华映照下，不见鲜活的粉，却是静谧的银。</p>
华衣小男孩儿转了半圈儿，找到了正门，正准备进去，却有一道声音兀地响了起来。</p>
“何人？”</p>
是在院内的巡逻守卫在问话。华衣男孩儿也是被吓了一跳。可他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胆小溜走，反而挺直了胸脯，双手叉腰，用那稚嫩的童音朝守卫回道：</p>
“平郡王府世子沈瑜在此！”</p>
门内几个守卫互相望了一眼，连忙冲上去开了院门，见着那小小的身影，满脸堆笑道：“小的不知是世子殿下大驾光临，还请……”</p>
小世子沈瑜没等他说完，自个儿寻着香气晃进了院内。</p>
“你说老爷怎么知道世子会来的呀？”</p>
“蠢货，老爷是谁？他想的事儿能有不准的吗？”</p>
守卫们正自在门边争论时，沈瑜已是来到了房门前。</p>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一个奶娘扮样的女子前来开了门。</p>
“世子殿下？”她看见不约而至的沈瑜倒是没有多少的惊讶，就像提前被人打点好了一样，一切尽在意料之中。</p>
沈瑜眨巴了他的双眼，歪头朝房内张望了几下，道：“你这房内可有什么香料？”</p>
“香料？”奶娘用食指点了点下巴想了想，道，“小姐房间倒是暂时没有香料……诶，世子殿下，你干什么？”</p>
年幼的沈瑜还不懂得什么男女有别的规矩。一向被娇惯的他也就直接溜进了房内。</p>
面前有个精致的紫檀木摇篮，里边儿睡了一个女婴。看样子这应该就是苏家小姐苏小小了。</p>
苏小小对这“不速之客”到没什么反应，因为她早已经沉沉地睡去。嫩嫩的小脸儿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好东西。</p>
沈瑜凑了过去，像小猫似的，呼哧呼哧地在苏小小脸上嗅了嗅。没错了，这香味就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p>
“妹妹真的好香呀！唔……是桃花的清香。难不成妹妹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p>
沈瑜在摇篮的木栏旁，用双手撑着小脸儿边笑边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轻轻挂在了苏小小的脖子上。</p>
这一幕恰被关了门进来的奶娘给瞧见了，她慌忙道：“世子殿下，你这是做什么？”</p>
沈瑜回头望向奶娘，天真烂漫地笑道：“大姨，这是我给仙女妹妹做的记号。你可别给摘了啊！”</p>
……</p>
“记号？”苏舟季打量了下苏小小脖子上多出来的，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感到有些好笑。</p>
“是，世子殿下还说别给摘了。”奶娘补充道。</p>
“本只是想让这小世子给咱家小小混个眼熟，以后在那手握经济大权的平郡王手里也好行事儿。</p>
“这小子……”</p>
苏舟季话没说完，但看他脸色，这倒不是件坏事儿。</p>
正像这提前开的三月新桃，必定是个美丽的春日呢！</p>
又是一年三月三。草初长，莺正飞，四处弥漫着春天的活力与清香。沉寂了一个冬天，终于在此刻得到释放。</p>
话说，今日这个三月三，可不比昔年。</p>
就像那桃花，不知怎的，今年开得格外的早。三月三这天，满京城的桃花，抢着提早花期盛开。甚至有些许杨柳树上，也开了几朵粉粉的小桃花。</p>
“啧啧，奇呀！”人们不禁赞道。万树共桃，这也成为人们往后一再传颂的奇观佳话。</p>
北朝乾元三年，正值建安帝沈洹统治。国内有一家族，苏家，那可是誉满天下的北朝第一富商之家。</p>
在这个商人地位平等的朝代，富可敌国的苏家，那可是有着响当当的名声，胀鼓鼓的钱囊，极高高的尊崇地位。苏家虽然不参政，可哪个官员心头不清楚，只要拉拢了苏家，那自己的后台就硬实了。</p>
苏家千好万好，只有一点不好——儿子遍地，就是没个女孩儿。这可把苏老爷子难受着了，多次打算收个干女儿来宠着。于是外边儿自家有漂亮淑贤女儿的，挤破脑地向往苏府里送。</p>
苏老爷子左看看右瞧瞧，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有，可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满意，最后一个个都给送了回去。</p>
而被送回的那些女孩们，也张了嘴，给自己的闺中密友添油加醋地讲述着苏家的豪奢。</p>
“知道苏家的门槛是什么做的吗？那可是用来造大船红漆柚木！我记得苏当家的说过，踩坏了尽管换！那叫一个豪气！”</p>
“诶，你见着那丫鬟晓萃的衣裳了吗？连丫鬟都是给穿的绸缎！更别说夫人少爷穿的云锦了。”</p>
“我要是进了苏家做小姐呀，那可比宫里的娘娘公主的日子都要过得好！”</p>
“你爹不是说下一次闺选就送你去试试吗？”</p>
“那是。我爹可是在苏家的钱庄投了几万两银子才争到的名额呢！我得去准备准备了。”</p>
可到了今年三月三，一切证实他们只是白费了力气，白出了钱财。</p>
三月三，苏府内院内。</p>
一位看起来约有四五十岁的男子，正在小院儿里的躺椅上斜躺着。那衣服是最好的云锦面料，上边儿秀了几道云纹，看起来颇有书生气，可那饱经沧桑的朗目却无不透露着商人的精明。</p>
他此时正啪嗒啪嗒地抽着旱烟，时而停下来酌一口清茶，悠闲地摇摇脑袋晃晃脚丫子，还觉得日子滋润无比。</p>
这就是天下人皆知的大商贾，苏舟季。</p>
“老爷！”一个丫鬟惊喜的呼唤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这宁静悠闲的下午时光。</p>
“老爷，大夫人生了！是个女娃娃！”</p>
本听着前半句，苏老爷子还没啥特别的反应。只是那后半句一出，苏老爷子一口将嘴里的上好雀舌茶给喷了出来。</p>
茶水在他锦衣的前襟弥漫开来。一向爱干净的苏老爷子没有急着去换衣服，只随便地用袖子抹了抹衣襟，将那水渍抹成了更散漫的花。</p>
“快，去大夫人房中！”苏老爷子头一次那么灵活地从躺椅上站起来，招呼着那丫鬟，道。</p>
“诶，老爷，您慢点儿走！”</p>
苏舟季哪儿慢得下来？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呀！他苏舟季有闺女啦！晚来得女，还是嫡女！</p>
苏老爷子只恨自己没有一双翅膀，直接飞到大夫人房里。婴孩的啼哭声老远就传来了，惹得苏老爷子心都给飞了起来。</p>
一树树桃花，在他掠过后，轻轻地坠下盈盈的花瓣来，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最终归于尘土。</p>
落花犹似坠楼人。</p>
他刚踏入大夫人的内寝，就听见一阵婴孩的啼哭声。已经得知那是个女娃娃的苏舟季赶紧伸手将婴孩从丫鬟手里抱了过来，连忙哄道：“哎呦我的小祖宗！”</p>
婴孩不住地啼哭着，小脸儿涨得通红。这可把苏老头子给心疼坏了，不住地换着法子哄着。</p>
苏老爷子正忙着哄孩子呢，也没忘了朝大夫人递去一个满意欣慰的眼神。</p>
大夫人淑文眼里含笑地摇了摇头，那温婉柔弱的脸上也是藏不住喜悦。汗滴从她额间滑落，显然是费了一番力气。</p>
苏老爷子抱着小闺女摇来摇去，“连哄带骗”。时而揪揪她的小脸，时而拉拉她的小手。</p>
“我苏家的小女儿，哎呀，就叫苏小小吧。简单，可爱！”苏老爷子在苏小小稚嫩的婴儿脸上亲了又亲，得意道。</p>
“来人来人，今晚我苏府给小姐设宴，立刻去准备！”</p>
“是。”几个总管接到指令，各自散了去，似乎心中已然明晰自己的任务。</p>
苏舟季正自个儿逗着苏小小呢，房间外边儿静立的人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来了。</p>
“宁云，去瞧瞧你幺妹吧！”一位华裳美妇轻轻拍了拍面前的小男孩儿，柔声道。</p>
一旁打扮的妖艳儿一些的贵夫人见此，翻了几个白眼儿，也推了推眼前两个男孩儿的肩膀，道：“宁华，宁文，你们也跟你三哥一起去！”</p>
三个小男孩儿极不情愿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慢悠悠地一并进了房。对他们而言，小幺妹能有外边儿放飞的纸鸢好吗？</p>
可不一会儿，待他们见着自己那惹人疼爱的妹妹，立刻改变了想法。</p>
“小幺妹，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苏宁云神秘兮兮地捧上几朵完好无缺的鲜嫩桃花，逗道。</p>
苏宁华、苏宁文也不甘示弱地献起宝来，看那小脸上的兴奋，好像生怕苏小小不看他们似的。</p>
“咦，小幺妹好香呀！”</p>
“有道理，有点像……树上的桃花！”</p>
“嘿嘿，真好闻！”</p>
苏老爷子脸上堆满了笑容。他也是闻到了苏小小身上这清益的香气。</p>
苏老爷子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眯了眯闪着精光的双眼，模样更像一只老狐狸了。</p>
夜至，苏府大院里，人群熙熙攘攘。宴会进行得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果酒香气幽幽飘荡。</p>
“苏当家的，恭喜呀！喜得千金！”</p>
人们不住地向苏舟季道贺，翻来覆去也是那么俗套的贺词。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们不过是来蹭顿吃喝，又或者来攀个眼缘。要是能结上苏家，那日后的商途，必定是一路顺畅，春风得意。</p>
更有甚者，拉来自家讨喜的小儿，在苏老爷子面前“溜达”一圈，希望人家能看上自己儿子，结个亲家。</p>
可人家苏老爷子愣是一个都没看一眼。管你什么皇室宗亲、贵族大户，要是我闺女瞧不上，一律不嫁！</p>
大户人家的宴会，脑瓜子明朗些的都清楚，人人都无聊得打紧。彼此之间的寒暄敷衍，歌舞升平不假，却是这种大户人家数见不鲜的东西，让人只烦不奇了。</p>
玩得开怀些的，不过小孩子了。苏家的几个小少爷早已拉拢前来参加聚会的小公子，开始了苏府“寻宝”。</p>
对于这些小孩子而言，其实哪儿有什么宝贝，不过是偷偷将厨房“洗劫”了一番。</p>
杏仁佛手、龙须糖、桃花酥……甚至连果子酒都给“偷”了出来。几个小崽子望着眼前这些“宝贝”，小脸儿笑开了花，争着抢着吃了起来。</p>
一伙儿正吃得香时，有个约莫两岁多的华衣男孩儿嗅了嗅手中的桃花酥，又抬头在空气中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疑惑道：</p>
“什么气味？怎么比这桃花酥还要香？”</p>
另几个孩子见状，也抬头往空气中呼哧呼哧地闻了闻，可惜啥也没闻到，除了眼前美食那令人馋涎欲滴的浓香。</p>
华衣男孩儿见伙伴们没有什么反应，也知道自己嗅觉天生过人。本是打算继续吃下去，可他越想，越是觉得这香味奇异。</p>
不行，一定得去看看！</p>
他找了借口提前退出众人的寻宝游戏。顺着那香转到一个院儿前，他停了下来。</p>
是了，就是这里了。</p>
这是个种满了桃树的院子。才三月三的早春日子，却是开了满树的花。月华映照下，不见鲜活的粉，却是静谧的银。</p>
华衣小男孩儿转了半圈儿，找到了正门，正准备进去，却有一道声音兀地响了起来。</p>
“何人？”</p>
是在院内的巡逻守卫在问话。华衣男孩儿也是被吓了一跳。可他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胆小溜走，反而挺直了胸脯，双手叉腰，用那稚嫩的童音朝守卫回道：</p>
“平郡王府世子沈瑜在此！”</p>
门内几个守卫互相望了一眼，连忙冲上去开了院门，见着那小小的身影，满脸堆笑道：“小的不知是世子殿下大驾光临，还请……”</p>
小世子沈瑜没等他说完，自个儿寻着香气晃进了院内。</p>
“你说老爷怎么知道世子会来的呀？”</p>
“蠢货，老爷是谁？他想的事儿能有不准的吗？”</p>
守卫们正自在门边争论时，沈瑜已是来到了房门前。</p>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一个奶娘扮样的女子前来开了门。</p>
“世子殿下？”她看见不约而至的沈瑜倒是没有多少的惊讶，就像提前被人打点好了一样，一切尽在意料之中。</p>
沈瑜眨巴了他的双眼，歪头朝房内张望了几下，道：“你这房内可有什么香料？”</p>
“香料？”奶娘用食指点了点下巴想了想，道，“小姐房间倒是暂时没有香料……诶，世子殿下，你干什么？”</p>
年幼的沈瑜还不懂得什么男女有别的规矩。一向被娇惯的他也就直接溜进了房内。</p>
面前有个精致的紫檀木摇篮，里边儿睡了一个女婴。看样子这应该就是苏家小姐苏小小了。</p>
苏小小对这“不速之客”到没什么反应，因为她早已经沉沉地睡去。嫩嫩的小脸儿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好东西。</p>
沈瑜凑了过去，像小猫似的，呼哧呼哧地在苏小小脸上嗅了嗅。没错了，这香味就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p>
“妹妹真的好香呀！唔……是桃花的清香。难不成妹妹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p>
沈瑜在摇篮的木栏旁，用双手撑着小脸儿边笑边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轻轻挂在了苏小小的脖子上。</p>
这一幕恰被关了门进来的奶娘给瞧见了，她慌忙道：“世子殿下，你这是做什么？”</p>
沈瑜回头望向奶娘，天真烂漫地笑道：“大姨，这是我给仙女妹妹做的记号。你可别给摘了啊！”</p>
……</p>
“记号？”苏舟季打量了下苏小小脖子上多出来的，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感到有些好笑。</p>
“是，世子殿下还说别给摘了。”奶娘补充道。</p>
“本只是想让这小世子给咱家小小混个眼熟，以后在那手握经济大权的平郡王手里也好行事儿。</p>
“这小子……”</p>
苏舟季话没说完，但看他脸色，这倒不是件坏事儿。</p>
正像这提前开的三月新桃，必定是个美丽的春日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