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百年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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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游魂死前经历了惨烈的战斗，大多衣衫破烂，鲜血浸染半身，断臂残肢，甚至有的生生被削去了半颗脑袋。尽管已是如此惨境，但他们个个紧握手中兵刃，凶神恶煞般，一副要与敌人殊死搏杀的模样。 </p>
大体还可以看得出这些人的衣着模式，他们穿着统一的黑底滚白军服，头戴凤翅兜鍪，最醒目的是他们的两袖，皆有一朵丝绣的白色栀子花。 </p>
有史以来，会在军服上绣白栀子的，只有云桑。 </p>
所以，这是一支云桑的亡军，执念让他们死后还处在战斗状态中走不出来，日复一日悠荡百年。 </p>
胭脂跑到未辞身边，脸色苍白道：“公子，你看。” </p>
未辞：“我看到了。” </p>
话音未落她便哽咽了，嵯岈山上的云恒，还有眼前的亡兵，无不触动着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p>
胭脂也跟着落泪了，哽咽道：“是我们云桑的士兵，我听云将军讲过，死在这里的士兵，是国主最信任的一支王牌军队，统帅就是公子荣澈。 </p>
屠樱攻打云桑时，国主派荣澈率领这支军队出战，这群热血男儿根本不知荣澈已经通敌卖国了，生生被骗进埋伏圈剿杀，可怜他们到死都不知害死他们的竟是自家主帅。” </p>
“那边有人！” </p>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所有兵魂都朝这边涌来，覃九倏然上前将未辞拉进了怀里。未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p>
此时一位穿着金色铠甲白披风，头戴凤翅兜鍪，手持长剑的兵魂走到近前，以穿着来看，他应该是一名副将。此人已身负重伤，走路一瘸一拐，左眼已被射瞎，正汩汩地向外淌着血。 </p>
他用残破的右眼打量一番，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p>
胭脂刚要上前，未辞制止了她：“我们是过路的。” </p>
金甲副将凛然道：“两军正在交战，路人速速躲避，以免被伤及。” </p>
此语一落，所有人都明白了，这群士兵尚不知自己已经死了。 </p>
执念是个可怕的东西，竟可以让人忘记死亡。 </p>
他们的执念叫作：保家卫国。 </p>
一位断了左臂的士兵上前汇报：“袁将军，到处找不到公子荣澈。” </p>
金甲将军：“继续找，决不能让公子有事！” </p>
未辞眼圈瞬间红了，想来他们已经找了百年了，真的不忍心看到他们继续游荡下去，在士兵领命之前，她开口道：“不必再找了。” </p>
金甲将军闻言震怒：“你说什么？” </p>
士兵也怒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p>
未辞：“你们已经死了一百年了，公子荣澈通敌卖国，云桑也亡国一百年了。” </p>
金甲将军气得青筋暴突：“胡言乱语，一定是錾月的奸细跑来乱我军心，给我格杀勿论！” </p>
一声令下，数名士兵冲了过来。 </p>
覃九刚要召出离垢净火，未辞制止了他：“不要伤害他们！这是一群保家卫国的兵魂，是可敬的人。” </p>
“杀死屠樱！” </p>
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声，所有士兵都涌了过来，直接击杀覃九，目标十分明确。 </p>
这是一支万人的精锐军队，个个视死如归，瞬间就将覃九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也生生把未辞等人隔离在外。 </p>
未辞很着急，刚要上前帮忙，胭脂一把拉住了她：“公子，这是我们云桑与屠樱之间的恩怨，请您不要插手。” </p>
未辞怔了一下：“覃九……是屠樱？” </p>
胭脂：“我相信我们云桑亡兵的判断，他们生前曾与屠樱殊死搏杀，不会错的。” </p>
未辞转头看去，覃九与一万兵魂已经缠斗开来，她此时也犹豫了，如果覃九真的是屠樱，那么她的确不该插手。 </p>
战斗越来越激烈，这些亡兵就像受到了什么诅咒，前赴后继，凶猛异常，恨不能把覃九撕成碎片。大概覃九顾及她之前的嘱托，始终没有使用火术，也没有将任何一个兵魂打得灰飞烟灭。 </p>
战斗旷久地持续着，也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胭脂神色越来越焦虑，双手垂在身侧将裙摆抓出了几个洞。 </p>
月上中天之时，虬枝之上传来悠扬笛声。 </p>
那些疯狂的兵魂，在笛声里渐渐安静下来，覃九广袖一甩，负手而立。 </p>
众人向上空望去，看到枝头斜坐着一个白衣少年，衣袂翩翩，长发如瀑，两片云袖在风里犹如一对展开的蝶翼。明月恰巧落在他的身后，恍若整个人镶在玉盘里。 </p>
他双目微闭，似是陶醉在了自己的笛声里。 </p>
万籁俱寂。 </p>
笛声悠悠扬扬，飘至深空，与星辰皎月共舞；落至丛林，细雨繁花倦鸟归巢；渡至江边，渔舟泊岸涟漪绵缠；潜入农家窗棂，小童噙笑而眠。 </p>
岁月如诗，江山如画，愿与子携手同归，冰雪消融，不问前尘过往。 </p>
这一曲扬扬洒洒，不知不觉月已偏西。曲终意不散，幻境迷离，只愿长醉不愿醒。 </p>
少年轻盈地跳落地面，翩然走至战场中央，怡然浅笑：“诸位，曲已听完了。” </p>
耳边“叮咚”一声响，未辞倏然醒来，便看到那上万兵魂跪地恸哭不止。 </p>
原来不同的人，在听这首曲子时，幻境里的画面是不一样的，未辞看到的是与擎苏携手漫步山前月下，而兵魂看到的则是国破家亡。 </p>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真的已经死了，而且死去百年了，他们誓死守护的云桑也早已不复存在，他们信赖的主帅叛国投敌，他们心中的女神，他们的青栀公主，殉国了。 </p>
未辞偏头看向诗诗，发现她哭得云容落雨，不禁问她：“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p>
诗诗：百尺望风台，公主焚寂。 </p>
原来诗诗看到了自己的主人焚躯殉国的情景，未辞不知如何安慰，便又转头看向胭脂，发现她正红着眼睛看她，不过未辞不好问因由，于是看向覃九，他竟是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根本不曾进入过幻境。 </p>
白衣少年长袖拂过，霎时间花雨纷落，香气四溢，万千黑蝶飞舞指引亡魂归去。 </p>
再看那群兵魂，立地生烟，羽化超脱了。 </p>
当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大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天空也现出了鱼肚白。 </p>
这些游魂死前经历了惨烈的战斗，大多衣衫破烂，鲜血浸染半身，断臂残肢，甚至有的生生被削去了半颗脑袋。尽管已是如此惨境，但他们个个紧握手中兵刃，凶神恶煞般，一副要与敌人殊死搏杀的模样。 </p>
大体还可以看得出这些人的衣着模式，他们穿着统一的黑底滚白军服，头戴凤翅兜鍪，最醒目的是他们的两袖，皆有一朵丝绣的白色栀子花。 </p>
有史以来，会在军服上绣白栀子的，只有云桑。 </p>
所以，这是一支云桑的亡军，执念让他们死后还处在战斗状态中走不出来，日复一日悠荡百年。 </p>
胭脂跑到未辞身边，脸色苍白道：“公子，你看。” </p>
未辞：“我看到了。” </p>
话音未落她便哽咽了，嵯岈山上的云恒，还有眼前的亡兵，无不触动着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p>
胭脂也跟着落泪了，哽咽道：“是我们云桑的士兵，我听云将军讲过，死在这里的士兵，是国主最信任的一支王牌军队，统帅就是公子荣澈。 </p>
屠樱攻打云桑时，国主派荣澈率领这支军队出战，这群热血男儿根本不知荣澈已经通敌卖国了，生生被骗进埋伏圈剿杀，可怜他们到死都不知害死他们的竟是自家主帅。” </p>
“那边有人！” </p>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所有兵魂都朝这边涌来，覃九倏然上前将未辞拉进了怀里。未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p>
此时一位穿着金色铠甲白披风，头戴凤翅兜鍪，手持长剑的兵魂走到近前，以穿着来看，他应该是一名副将。此人已身负重伤，走路一瘸一拐，左眼已被射瞎，正汩汩地向外淌着血。 </p>
他用残破的右眼打量一番，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p>
胭脂刚要上前，未辞制止了她：“我们是过路的。” </p>
金甲副将凛然道：“两军正在交战，路人速速躲避，以免被伤及。” </p>
此语一落，所有人都明白了，这群士兵尚不知自己已经死了。 </p>
执念是个可怕的东西，竟可以让人忘记死亡。 </p>
他们的执念叫作：保家卫国。 </p>
一位断了左臂的士兵上前汇报：“袁将军，到处找不到公子荣澈。” </p>
金甲将军：“继续找，决不能让公子有事！” </p>
未辞眼圈瞬间红了，想来他们已经找了百年了，真的不忍心看到他们继续游荡下去，在士兵领命之前，她开口道：“不必再找了。” </p>
金甲将军闻言震怒：“你说什么？” </p>
士兵也怒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p>
未辞：“你们已经死了一百年了，公子荣澈通敌卖国，云桑也亡国一百年了。” </p>
金甲将军气得青筋暴突：“胡言乱语，一定是錾月的奸细跑来乱我军心，给我格杀勿论！” </p>
一声令下，数名士兵冲了过来。 </p>
覃九刚要召出离垢净火，未辞制止了他：“不要伤害他们！这是一群保家卫国的兵魂，是可敬的人。” </p>
“杀死屠樱！” </p>
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声，所有士兵都涌了过来，直接击杀覃九，目标十分明确。 </p>
这是一支万人的精锐军队，个个视死如归，瞬间就将覃九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也生生把未辞等人隔离在外。 </p>
未辞很着急，刚要上前帮忙，胭脂一把拉住了她：“公子，这是我们云桑与屠樱之间的恩怨，请您不要插手。” </p>
未辞怔了一下：“覃九……是屠樱？” </p>
胭脂：“我相信我们云桑亡兵的判断，他们生前曾与屠樱殊死搏杀，不会错的。” </p>
未辞转头看去，覃九与一万兵魂已经缠斗开来，她此时也犹豫了，如果覃九真的是屠樱，那么她的确不该插手。 </p>
战斗越来越激烈，这些亡兵就像受到了什么诅咒，前赴后继，凶猛异常，恨不能把覃九撕成碎片。大概覃九顾及她之前的嘱托，始终没有使用火术，也没有将任何一个兵魂打得灰飞烟灭。 </p>
战斗旷久地持续着，也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胭脂神色越来越焦虑，双手垂在身侧将裙摆抓出了几个洞。 </p>
月上中天之时，虬枝之上传来悠扬笛声。 </p>
那些疯狂的兵魂，在笛声里渐渐安静下来，覃九广袖一甩，负手而立。 </p>
众人向上空望去，看到枝头斜坐着一个白衣少年，衣袂翩翩，长发如瀑，两片云袖在风里犹如一对展开的蝶翼。明月恰巧落在他的身后，恍若整个人镶在玉盘里。 </p>
他双目微闭，似是陶醉在了自己的笛声里。 </p>
万籁俱寂。 </p>
笛声悠悠扬扬，飘至深空，与星辰皎月共舞；落至丛林，细雨繁花倦鸟归巢；渡至江边，渔舟泊岸涟漪绵缠；潜入农家窗棂，小童噙笑而眠。 </p>
岁月如诗，江山如画，愿与子携手同归，冰雪消融，不问前尘过往。 </p>
这一曲扬扬洒洒，不知不觉月已偏西。曲终意不散，幻境迷离，只愿长醉不愿醒。 </p>
少年轻盈地跳落地面，翩然走至战场中央，怡然浅笑：“诸位，曲已听完了。” </p>
耳边“叮咚”一声响，未辞倏然醒来，便看到那上万兵魂跪地恸哭不止。 </p>
原来不同的人，在听这首曲子时，幻境里的画面是不一样的，未辞看到的是与擎苏携手漫步山前月下，而兵魂看到的则是国破家亡。 </p>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真的已经死了，而且死去百年了，他们誓死守护的云桑也早已不复存在，他们信赖的主帅叛国投敌，他们心中的女神，他们的青栀公主，殉国了。 </p>
未辞偏头看向诗诗，发现她哭得云容落雨，不禁问她：“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p>
诗诗：百尺望风台，公主焚寂。 </p>
原来诗诗看到了自己的主人焚躯殉国的情景，未辞不知如何安慰，便又转头看向胭脂，发现她正红着眼睛看她，不过未辞不好问因由，于是看向覃九，他竟是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根本不曾进入过幻境。 </p>
白衣少年长袖拂过，霎时间花雨纷落，香气四溢，万千黑蝶飞舞指引亡魂归去。 </p>
再看那群兵魂，立地生烟，羽化超脱了。 </p>
当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大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天空也现出了鱼肚白。 </p>